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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老的幻想也是情理中事。只是我還想著做我的自由女性,還憧憬著風生水起的人生。身受現代的文化教養對我來說或許是不幸,那隱隱的大女子想法在這裡壓根派不上用場。我曾堅持要尋一個愛我的、同樣也是我愛的人,兩人情投意合,此生不渝。可那一點兒都不現實。我不可能走遍天下去尋找一個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的假想情人。
他,那樣的一個他,怎麼會喜歡我的呢?
久久的,夜色深沉得已經分不清幾時了。我捧著一張臉靜坐窗前,仍覺心音如鼓,好似在宣告著……對他,我會傾盡一生的心動。我聽到自己的心在躍躍欲試,甚至在慫恿我拋卻矜持。可我真的愛他嗎?
當我身為旁觀者時,看著談情說愛的兩人,總覺得一切都明朗得不容置疑。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何來那麼多一言難盡又言不由衷的藉口與託辭?可當我成了那兩人中的一個,卻發現自己也無法免俗地犯了難。我喜歡同他在一起,可我不知我是否能愛他到不顧一切的地步。若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又叫什麼“愛”呢?僅一個字,在我心中卻被看得很重很重。我一直認為愛人的人要具備崇高的信念,要無私付出,還要在關鍵時刻為了所愛之人奮不顧身。所以我怕自己的膽小怯懦會出賣我。如果將來有一天,證明我愛自己更甚於愛他,我又要如何面對他?
我好睏惑,我到底將他看成什麼呢?
不,別再多想了,多想要入魔了。
李斐仍就住在西面冰冷的廂房,儘管每天相處的時間也還不多,但我們會一起吃過晚飯,然後再一起去書房裡沏一壺香茗,邊品茶邊閒話天地。他和我一樣鍾愛沉靜的氣氛,不喜紛擾,卻每每在望向我時淡抿笑意,那般柔和溫暖的目光總會使我不覺沉迷其中,好像就這麼不說話而被他一直關注著也是件令人極為開心的事情。我也才知道他寫得一手好字,大氣或雋永,憑字看人,總覺得他的真性情一定也相差無幾。而我呢?寫的字連七八歲的孩童都不如。於是我向他學習寫字,每晚便都會在書房練上大半個時辰。這時的他似乎成了隱形人,只會默默伴在我身邊凝神觀察。一時萬籟俱寂,我心神一閃,筆下也走了樣。然後就必會聽到他殷切地闡述起“練字煉心”之道,握過我的筆桿親自上陣示範。
我喜歡看他寫字的樣子。
為何會這樣呢?雖然面對他時時會神遊天外,我卻是懷著莫名欣喜喃喃自問。按理說來,像我和他這般寡言少語的人湊在一起,一定會更加沉悶無趣。可為何我反而覺得心中安寧呢?夜晚因此變得異常短暫,而白日卻覺那麼漫長。我從不知自己也會成為整日沉迷於情情愛愛的小女子,如此的依戀他,依戀到連自己也感到害怕的地步。他有他的使命,儘管我認為那只是一場徒勞,他卻不會因為我的反對而生退意。我怕我會失去這份安寧,我怕當我付出全部真心的時候,就是他離開的時候。
師兄,他早已不是師兄,而我卻執意叫他師兄。我其實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只是冥冥中覺得那聲師兄會不時喚起他的記憶,告訴他我期盼他仍能像以前那樣。我所說的擔驚受怕的日子,就要開始了吧?我會為他擔心,會為他憂慮,可我不打算厭惡這心情,我又怎麼會厭惡呢?如果能以此為代價換得他的真心以對,我又如何禁得住不去做?
我變了吧,或許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只是一直不知。我其實是多麼喜歡有人陪著我,有人想念我,有人目光灼灼卻只落在我的身上,我還能騙得了自己嗎?
外人眼中的李斐必定是一個優秀的男子,儀表不凡又知談吐進退,每當我想到這樣的他被我一人獨佔,總覺得自己連背影也高大起來,連帶生出好些大無畏的勇氣。我還不敢斷定這就是愛了,誰又能說那不是習慣性的依賴,又或者生為人固有的佔有慾呢?不過周圍的人卻都察覺到我的變化,若是談天說到“老爺”,他們總會曖昧地等看我的反應,然後再心知肚明似的彼此交換眼神,掩嘴嘿嘿的偷笑。我再也不必強要解釋什麼,我已經有了理由和立場保持會心微笑,甚至當馬大娘和茹嬸話家常時提及懷孕生子,眾人又將目光投注向我時,也沒能叫我羞得臉紅心跳、手足無措。生育是神聖的,但那還是很久以後的事,幹嘛去想那麼多呢?
靜心,靜心,小心入魔。
他回來了,還是習以為常對我笑一笑,卻笑得深沉而朦朧,像要把那笑花綻放得再馥郁絢爛一些,連我也融進他的笑裡去。我沒聽到旁人打趣的話語,只覺耳根又是熱熱的,心兒也依舊躁動著,卻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放開手,敞開心吧,何苦那麼束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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