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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宸璟閉眼少頃極力保持冷靜,而後伸手攔住素鄢,在眾人詫異目光下接過酒氣沖天似乎人事不知的皇子妃,神情麻木地推倒在地上。
“壞了宮中規矩自然要罰,至於怎麼個罰法,還要請謹貴妃決定。”
攔住素鄢那人是與敬妃、德妃、淑妃一同位列二品妃的謹妃,看著易宸璟狀似膽小怕事不敢有包庇之心不由滿意一笑:“罰是一定要罰,本宮替皇上和皇后娘娘掌管後宮格式推罰,有看不過眼的地方必須直言不諱指出,這是本宮的職責。方才五皇子說她初來乍到走錯路有情可原,那麼這件事就暫且不提,但她縱酒胡鬧卻是事實,此一罪絕不能免。”
貴妃輩分猶在皇子之上,這回,便是連易宸暄也無從插口了。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天下多欺軟怕硬勢利之人,皇宮大內更比比皆是。裝醉的是身子不是心,身邊發生的一切白綺歌聽歌真真切切,剛才太子妃那兩巴掌她已經是用盡最大力氣才忍耐下來,豈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找麻煩的人竟是排成隊來欺辱她了。
敬妃坐冷宮多年早已失寵,易宸璟又是在異國他鄉當了十年質子後才回到遙皇身邊的,地位身份與其他皇子嬪妃相比甚是懸殊,但凡手裡有點兒權力的人都喜歡撿這隻軟柿子捏,既能張揚自己權力威風又能取悅其他三妃,何樂而不為?白綺歌只是沒想到要忍耐的人已經不僅僅是易宸璟和敬妃,如今她這個聯姻而來的皇子妃也不能倖免。
在場與斂塵軒交好又能跟謹妃平輩說話的就只剩錦昭儀,眼看兩位皇子都被壓制無法反駁,再顧不得是否會傷了謹妃面子,錦昭儀也走出人群開口求情:“獨在異鄉孤獨寂寥,祈安公主年紀還小,借酒澆愁情理之中。這罰自是不能免,唯請謹妃酌情考慮,手下留情。”
雨雪不定,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不休的時候天上漸漸飄起小雪,地面上很快就鋪了薄薄一層潔白,謹妃笑容裡也盡染幾分冬夜冰冷:“有錦昭儀求情,本宮也不能不理不睬,這樣好了,先搜身,看看她有沒有從後殿偷拿什麼東西,然後讓她好好清醒一夜,看下次還敢不敢這麼放肆。”
搜身,白綺歌渾身一僵。
繡著錦簇二字的荷包就在白綺歌袖裡,若是被搜了出來會不會定她偷盜罪名不說,為什麼錦昭儀的鴛鴦荷包會在此處出現必然成為疑點,一旦有人聯想到錦昭儀與太子暗中私通,那麼……
醉得幾欲癱成一團的白綺歌忽地起身亂撞,素鄢急忙上前攔阻,無奈力氣小又柔弱,哪禁得住她推撞,吃痛一聲低吟後眼看白綺歌跌跌撞撞倒向旁邊的錦昭儀身上。錦昭儀也沒意識到白綺歌爛醉下還有此般舉動,一時反應不及被重重撞上,下意識扶住白綺歌時,一樣半掌大小的物事被悄悄塞入手中。
咯噔,錦昭儀心下一沉。不過轉眼的功夫,無數思緒龐雜飛過。
憑圖案手感就能猜到那是自己細心仔細繡了小半月的鴛鴦荷包,錦昭儀不知道荷包為什麼會在白綺歌手裡,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位號稱酒量極好的新立皇子妃並沒有醉,她似乎在掩藏什麼,又像是在保護自己——男女定情之物,如此重要的東西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合,尤其,這裡是太子東宮。
“怎麼醉成這樣?我看還是先扶她下去休息吧,要罰也等醒酒後……”
沒人在乎錦昭儀強作鎮定的笑容和袒護,跟在謹妃身後的女內官木著臉一步竄到錦昭儀和白綺歌面前,不由分說強硬地拉開二人距離,劈手朝錦昭儀腕上砍去。
一聲輕響,裝滿蓮子的鴛鴦荷包掉落在地,大紅之色在素白雪地上倍顯突兀。
等待看戲的人群剎那間悄無聲息,目光都鎖在荷包上。臉色慘白的錦昭儀,得意洋洋的謹妃,不知所措的太子,目瞪口呆的太子妃,凌厲眼神一瞬即逝的白綺歌,還有看不出表情的五皇子和七皇子……此時的東宮後殿才真正是一場戲,一場複雜難懂的謀心大戲。
白綺歌忽然覺得自己就是樹枝上無知鳴叫的蟬,誰作了螳螂,誰在背後無聲舉起螳臂給她一記暗襲尚未知曉,隱藏在更深處將獵物緊緊抓牢的黃雀已經快速出擊,並且這黃雀並非一隻,而是一群。
有人知道她裝醉來到東宮後殿並向護衛透露了訊息,這是螳螂。
太子妃緊隨其後小題大做,先侮辱再栽贓,看起來是躲在後面的黃雀。
那麼,謹妃呢?手疾、胸有成竹打落即將暗送成功的荷包的女內官呢?連太子妃都未曾料到的情況出現了,究竟誰才是隱藏最深、笑到最後的黃雀?
心裡寒涼一片,白綺歌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