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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發出濃重苦氣的藥湯放在枕邊,易宸璟指了指藥碗,語氣故作漠然:“喝藥。”
“喝了不會好,不喝也不會死,何必受那撲鼻之苦。”
“你是想活活疼死?”抓著瘦削肩膀把白綺歌扶起,藥碗送到嘴邊,易宸璟沒好氣低道,“大夫說你這病不能勞累、不能動氣,一旦發作那就是要死要活的疼痛。這兩天又是置氣又是與人拼命,疼到昏過去也不肯說半個字是麼?你這死倔的性格只會苦自己,早晚把命都搭上。”
“搭上也肯定是在做完該做的事之後,殿下不必擔心。”
端著藥碗的手一僵,易宸璟臉色明顯沉下許多。他明白白綺歌話裡話外意思,無非是說他的關心都是作假,實際上還是為了騙她、利用她,也不知她怎麼就那麼篤定他從頭到尾都是虛情假意。話說回來,他也不會認為白綺歌之前種種表現出自真心,如果真如他所想,她還像少年時那樣眷戀他,為什麼總在拒絕與他歡好?
人心隔肚皮,誰也看不清、摸不透,只能小心翼翼猜著,往往猜著猜著就擦肩而過,錯失良緣。
放下碗,易宸璟放棄逼她喝藥的想法,白綺歌不想做的事沒人能強迫,除非以白家相威脅,而他現在不想再把白家牽扯其中——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放不下,昨晚梁宮抱著面無血色的白綺歌闖入營帳時,他連殺人的衝動都有了。
“梁將軍正在查詢那些人偷襲路線,陳參軍已經清點過,糧草輜重無一缺損,這些還都要謝你。”
想起為自己擋刀而死的青年,白綺歌心裡又是一陣茫然若失,盯著營帳被風捲起的門簾出神。沒那兩兄弟及時出現的話,現在的她應該是一具屍體橫陳荒原,身旁則是焚燒殆盡的遙軍補給,她再看不到易宸璟清俊面容上凝神皺眉的表情,再完不成北征後回家探望爹爹孃親的許諾。
人命如此脆弱,旦夕禍福無法預料,原來她自以為的堅強如此不堪一擊,抵不過敵人一刀之傷。
“喬大河……已經安葬了嗎?”沉默許久,白綺歌低低開口。
“他弟弟執意要帶他回家,早上已將屍首燒了,骨灰裝在罈子裡埋在地下。我本想讓他弟弟辭了軍帶骨灰回家的,那孩子卻說要完成哥哥心願,看大遙獲勝,看你平安無事才肯離去。”易宸璟忽而一笑,從桌上拿過一塊坑坑窪窪的木頭疙瘩輕輕放在白綺歌手邊,“他弟弟讓陳安把這個轉交給你,從你在靈芸城公開女兒身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在雕這塊木頭,說是戰勝歸來而他又沒戰死的話……他會親口告訴你,他喜歡你。”
明知她是皇子妃,是大將軍的女人,依然痴傻地雕著不可能的結局嗎?
指尖撫過木頭上斑斑點點凹痕,白綺歌彷彿看到荒原上一個平凡的年輕人嘴角噙笑,認真仔細地低頭削著木頭,沉醉表情寧和滿足。當然,他所謂的喜歡不一定指男女之情,也是隻是對她的一種憧憬罷了,但無論如何,那個匆匆而來又匆匆離世的年輕士兵沒有遺憾,最後是帶著安然表情閉上眼的,這樣足矣。
“世上有個能為自己而死的人是件很難得的事,日後再有這樣的人出現,我想我一定會不顧一切隨他而去。”
嚅動唇瓣低低嘆息,白綺歌也不清楚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易宸璟聽的,她是真的想要那麼做,與一個不計較她身份、相貌、過往的人長相廝守,沒有地位也好,沒有權勢也罷,粗茶淡飯,半畝劣田,只求真心實意,不離不棄。
易宸璟沉吟半晌,目光也隨著落在那塊木頭上:“你會為我而死麼?”
白綺歌只當沒有聽見他問話,抱著木頭再次閉上眼,縮在薄毯裡一動不動。其實何必多此一問呢,她所作所為有多少不是為他付出的?拋開過去為了白家的忍辱負重,剩下的不都是為了他易宸璟嗎?孩子沒了,不顧大病未愈撐著隨軍同行,獨自面對敵人抱存誓死之心,只為保糧草無虞、保他北征大業順利完成。
他沒長眼睛沒長心,所以才看不見。
“為什麼不問問我,問我會不會為你而死?”挑起被汗水浸透的長髮,易宸璟輕撫蒼白臉頰。
“都是些毫無意義的問題。”白綺歌閉著眼淡道,“你要的是江山社稷,愛的是紅綃公主,等的是一飛沖天,盼的是登臨帝位。本就與我無關的事情問有何用?我甚至可以替你回答,不會,永遠不會。”
雖然也曾經一時衝動有過願為她不惜一切的想法,等到平靜下來仔細考慮,易宸璟又覺得似乎那樣做並不值得,就如同白綺歌所說,他生命中大部分重量都被其他事情和人佔據,能給她的只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