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鳥在空中顯得輪廓清晰,如剪影一般。雲彩在天空慢慢飄動。我能感到血正從我臉上的傷口處向下滴落,心臟劇烈地跳動。我感覺到生命的重量正在向深處墜落,我明白了,為什麼“早晨”與“哀悼”是同樣的讀音。
我用袖子擦擦臉,脫下粘滿血跡和嘔吐物的外套,扔在地板上。我走進衛生間,開啟淋浴開關,等著熱水流出來。
我觀察著自己的身體。面板慘白並透著菜色,上面滿是傷痕,身子乾瘦,肌肉下垂。我看上去已消耗得皮包骨頭,老朽不堪,奄奄一息。我以前哪裡是這種樣子。
水已經汩汩流下來,我伸手試了試水溫,溫乎乎的不夠熱。我站到噴頭下,關掉冷水,等著熱水流出。
水流過我的胸膛,衝著我的身體。我拿起一塊肥皂,抹出濃濃的泡沫。這時,水變熱了。熱水嘩嘩地滲透面板,燙燙的,面板馬上變紅了。儘管有點燙人,但我感覺很舒服。熱水,肥皂都使我有一種燒灼感,可我覺得還是非常受用。
我關上水龍頭,走出浴盆,擦乾了身子。接著我爬到床上,鑽進被子裡,閉上眼睛,努力去回憶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八天前,在北卡羅萊納州,我記得自己當時拿著一個瓶子,一根管子,決定開車出去兜風。兩天後我醒來時,已經是在華盛頓。我正坐在一所房子裡的長沙發上。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姐姐的房子。我周圍都是尿和嘔吐物。她讓我趕緊離開。我於是向她借了一件襯衣,就這樣走了。二十四小時後,當我醒來時,已經到了俄亥俄。我只記得一幢房子,一家酒吧,一些可卡因,還有膠毒。另外還記得我哭喊著,尖叫著。
門開了,我坐了起來。醫生進來了,把一疊衣服和藥放在桌子上。
“嗨。”
我伸手去拿藥片。
“嗨。”
我的手夠著了那些藥片。
“我給你拿了些新衣服。”
“謝謝。”
他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今天我們準備把你換到一個新病區去。”
“好的。”
“通常情況下,當一個病人轉到新病區後,我們同他就很少聯絡了。但鑑於你的情況,我們會繼續跟你保持聯絡的。”
“好。”
“下週,你需要一天來兩次,分別是在早餐和晚餐之後。我們給你服用一些抗生素和安定。我今天給你的,是最後一次鎮靜劑。”
“吃了吧。”
他看著我的嘴。
“明天我們帶你去看牙醫。”
直到現在我還沒看到自己的嘴變成了什麼樣子。
你願意按要求去做嗎(2)
“他知道怎麼做。他是我的一個朋友,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害怕看到自己。
“堅強一點,會好起來的。”
我害怕自己的形象招人討厭。
“你先換好衣服,去休息室等著。”
“好的。”
“他們會派人過來接你。”
“我不能等。”
他笑了,然後站了起來。
“祝你好運,詹姆斯。”
我也站了起來。
“謝謝。”
我們握了握手,他走了。我把他拿來的衣服換上。一條卡其布褲子,一件白色T恤,還有一雙拖鞋。這些衣服很柔軟,穿在身上非常舒服。我甚至感到自己彷彿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我離開房間,穿過藥理部。那裡一切如故。燈光很亮,亮得耀眼。病人,醫生,排隊,拿藥。呻吟聲,尖叫聲。不幸,瘋狂,死亡。我熟悉這裡的一切,但它們再也不會影響到我了。我走進休息室,在沙發上坐下,獨自一人,看著電視。這時,剛吃下去的藥開始起作用了。
我的心跳慢了下來。
我的手停止了抖動。
我的身體癱軟了。很快,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忽然,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抬起頭,看到莉莉正站在面前。她微笑著在我旁邊坐下。
“還記得我嗎?”
“你是莉莉。”
她笑了。
“我不敢確定你是否記得我。你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
“是因為安定和鎮靜劑。”
“我也剛剛擺脫掉這些該死的藥。我討厭它們。”
“但畢竟比什麼藥都不用好。”
她笑了。
“這兩天陪我說說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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