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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靜靜黑溜溜的大眼睛咕嚕嚕的在他身上打了個轉,雙手抱胸皺眉道:“你像是個打戰的大將軍。”
那巨人豎起一根老樹般的大拇指,讚道:“烏姑娘好眼力,某家正是鎮國元帥麾下黑騎軍第一先鋒豪命。”
“鎮國元帥?”烏靜靜喃喃道:“好大的一個官啊。”
黃華打斷兩人說話,淡淡道:“禁言,杜鵑已經出來了。”
杜鵑。
望帝春心託杜鵑。
她是一隻鳥,更是一朵花。
杜鵑鳥和杜鵑花。
今天來的是誰?
鳥還是花?
琵琶聲又急了,細雨綿綿。
今天來的是人,一個女人。
杜鵑鳥一般輕盈飛舞的女人,杜鵑花一般火紅淒厲的女人。
她已經舞了,就在那一片血紅的菊花地上。
她一襲血紅的紅衣,傾墨的黑絲,曼妙的腰肢,雪白的足尖,輕盈的跳躍在血菊花朵之上。
“錚琮”一聲,琵琶聲改變,輕盈響起,這一聲就像是一根絲一樣引動了琵琶。
一根絲變成了無數根,琵琶的絃聲如珠落玉盤。
琴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都輕盈而愉快,像是慈母線下的冬衣,黃昏下炊煙,這是溫暖人心的歡樂。
在這樣的一個雨夜,這樣一個紅菊如血的地方,杜鵑飄然起舞,她的舞姿也同樣輕盈歡愉,如雁略迴轉,又如情人低吟。
她的每一抬手,每一動足都似帶著如玉的水珠,每一滴水珠中都藏著一隻歡快的杜鵑,每一滴水珠中都開著一朵燦爛的杜鵑花。
她早已化身千萬,腰肢扭動更甚風中楊柳,彷彿她的整個生命已經融入了這舞蹈中。
她張開自己的雙臂去擁抱這片天地,擁抱自己的生命。
這世上如果還有女神,這一刻一定便是她——歡樂女神。
聖潔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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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杜鵑啼血
又是“錚”的一響,琵琶弦似斷非斷,調子突然峰迴路轉,低低直下,嗚嗚厭厭,猶如怨人低泣,其中悲涼之感更甚一開始。
烏靜靜莫名的鼻子一酸,竟想要流下淚來。
杜鵑之舞戛然而止,自半空無力的摔落花叢中,猶如一隻斷翅驚鳥,無力撲騰。
此時,她低低舞動,舞姿已變得彷彿殘秋時猶在秋風中卷舞的最後一片落葉,美得那麼淒涼,美得令人心碎。
她已化作啼血杜鵑,身上的紅衣血光更甚,隱隱帶著不祥之兆。
這琵琶聲為何變得這般的淒涼,這舞為何這般的令人心碎。
歡樂過後的悲歌更是淒涼,便如筵席之後的人去樓空,曲終人散,那更見了樓高燈亮,冷清羅雀。
這種悲涼更是難耐,只因它已經加入了寂寞和空虛。
一個人只有真正的嘗過了寂寞的滋味,才會明白朋友的可貴,笑容的可貴。
人世間的苦已經太多了,她為何還要獻上這樣的一場舞。
夜朦朧,雨朦朧,人朦朧。
這是一場朦朧的盛宴。
空空濛蒙之中,忽然天地間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杜鵑啼血,莊生曉夢,人間一舞,君心獨重。”
這本是無可奈何的嘆息。
它來自何方,是來自那虛無縹緲的空靈之鄉嗎?
還是地獄深處的幽冥鬼境?
這是一個女人的嘆息。
她的嘆息聲很輕很輕,帶著種說不出的幽怨悽苦之意。
烏靜靜從未想過這世上竟有這樣的一個女人,她的這聲嘆息——世上絕沒有任何一種音樂,任何一種聲音能比她這種嘆息更能打碎人的心,縱然是秋葉的凋落聲,流水的哀鳴聲,甚至連月下的寒琴,風中的夜笛,也絕沒有她這種嘆息聲悽婉動人。
聽到這樣的一聲嘆息,實在是已經將人心都嘆碎了。
這樣的一聲嘆息悠悠而來,閣樓中眾人面色一變,誰也撲捉不到來人的具體位置在何處。
陽春眉頭一動,身板雖然還是一動不動,可在他身旁的烏靜靜早已看見他握劍的手突然緊了一緊,蒼白的指節不見血色。
烏靜靜心中暗道:“這嘆息聲是什麼人發出的,竟連陽春這等人物也會為她的嘆息而感到緊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