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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驚道,“這是大不敬,叫聖上知道一準兒要惱怒的。”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好不好的會影響兩國邦交。
色布騰巴勒珠爾正是為此擔憂,那位可不是什麼好性子,“理藩院的幾位大人快愁哭了,問暹邏國那幾個使臣,偏還不認,硬說就這味兒。切開一個給咱們嘗,驛館叫他們燻得都不敢住人了,哪裡是個吃物兒。”
傅恆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問道,“這東西叫什麼名兒?”
“榴蓮。”
善保吃驚的瞪眼,榴蓮?他沒聽錯吧?
傅恆想了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看到過。”
福康安摸著下巴瞧善保,“你是不是有什麼主意。”
傅恆與色布騰巴勒珠爾一併看向善保,善保抿了抿唇,道,“記得好像是《本草綱目》裡有過榴蓮的記載。”
“哦,對,對,還是你們年輕人記性好。”傅恆一點就通,也想了起來,笑道,“對,《本草綱目》裡有,善保,你還記不記得書裡怎麼講的,是不是這東西?”
“《本草》裡記載其可供藥,味甘溫,無毒,主治暴痢和心腹冷氣。”
色布騰巴勒珠爾焦急道,“是的,舅舅,我手下的幾位大人已經查過書了,可《本草》上也沒說其味兒臭啊。按規矩,今兒我就得代暹邏呈上國書,貢品也要入行宮,這東西直接呈到御前,萬一是壞了的,不說暹邏國落不下好兒,就是我們理藩院也難逃贖職之罪。”
“這可難了,貢品定在國書上列了專案,這時候想換下來也晚了。”福康安口無遮攔,被傅恆狠狠瞪了一眼。你還敢換貢品,你是不是嫌命長了。
善保發了會兒呆,這個什麼暹邏國,他不知道,不過榴蓮還是知道些的,先來不及考慮為啥這會兒人竟然不知道榴蓮,問道,“額駙大人,那榴蓮可是個兒挺大,得這麼大吧,”雙手比劃著問,“得有四五斤的樣子,外頭看去粗糙有毛刺,金黃色兒,是麼?”
“嗯,善保以前見過?”色布騰巴勒珠爾仿若瞧見救星,一迭聲問。
善保心裡覺著好笑,面兒上卻不顯,“我只是聽人說過。這個榴蓮,的確是味兒有些不雅,不過很好吃,”垂涏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託福康安弄幾個回來,善保道,“味兒甘甜糯潤、滑似乳酪。《本草綱目》裡曾有記載,興許是不被當時人喜歡,並沒有流傳下來,我也只是偶然聽幾個洋人提起過,不然也不認得,聽額駙一說倒有些像。”
色布騰巴勒珠爾眼睛一亮,好,不是壞了就好,若是把壞的東西呈到御前,可是大不敬。又問善保,“這東西吃了不會有什麼不妥吧?”
“不會。榴蓮吃了對人身體大有裨益,有‘一隻榴蓮三隻雞’的說法兒,是大補的東西,一次不要吃太多。吃過榴蓮後,五個時辰內不要飲酒,與酒相剋。聽說榴蓮產地,有‘典紗籠,買榴蓮;榴蓮紅,衣箱空’的說法,說當地的姑娘寧可把裙子脫下來賣了也要嘗一口榴蓮呢。”
傅恆聽的有趣,笑道,“真是各地有各地的風俗。”
色布騰巴勒珠爾大難得解,亦笑道,“是啊,這樣的東西,聞一下連飯都不想吃了,在人家那裡竟然這樣受歡迎。”
解了外甥女婿的煩憂,傅恆也不吝讚美,“善保果然不愧是探花郎,博聞強識,於各地風俗竟也頗有見地,解了我的一大難題啊。”
善保謙笑,“只是湊巧罷了,我平素就愛看些雜書,跟洋人說話兒,他們又不懂咱們大清的經義,只得說些吃食風俗聽個樂子,哪裡想到這些還有用處呢。”
傅恆越瞧善保越是喜歡,笑道,“這不就用上了。你這個習慣好,光讀那些四書五經,不過是知些做人的道理,博覽群書,方長見識。平常人們說地理風俗,彷彿是沒用的話,打仗的時候,這些都是基本常識。讀書就得像善保這樣,方不是酸生腐儒。”
“伯父過譽了。”
傅恆道,“你今兒有無空閒,乾脆跟額駙過去看一遍那些新鮮玩意兒,有認識的,跟理藩院的人說說,他們心裡也有底。那些個使臣囉嗦半天也說不到點子上。”
善保既然幫了忙,傅恆也不吝於給他一個出頭兒的機會。
色布騰巴勒珠爾也極力附和,他真給這些暹邏人搞得頭大了,一堆東西,見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