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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就連眼睛裡的笑容也和往日不同,以往總是淡淡的,歡喜、哀愁都是淡淡的。此刻卻彷彿被點了睛的飛龍,破壁而出,鮮活動人。
福康安握著玉雕八仙壺的手微微一顫,垂眸倒了兩杯酒,端起一盞,望著善保送到善保的唇際,善保張嘴,編貝般的牙齒叼住翠玉盞,纖白的頸項向後仰去,紅唇含住美酒,緩緩嚥下,鳳眸略眯,含笑帶嗔的望向福康安。
活色生香。
福康安莫名的想起這四個字,身上隱隱發燙。
善保一笑,把壺再斟一盞,懷念道,“以前……”以前這樣的夏日,他常會和朋友們去夜市吃燒烤滷味、就著五香的毛豆喝啤酒講笑話……
長嘆一聲,“以前啊……”
福康安以為善保是想到往日的傷心事,安慰他道,“以前都過去了,別在想了。”多想想以後吧,咱倆的以後。福康安又是期待,又是擔心,善保到底有沒有開竅呢?
善保笑了笑,錯開福康安的眼神,自飲道,“漢帝重阿嬌,貯之黃金屋。咳唾落九天,隨風生珠玉。寵極愛還歇,妒極情卻疏。長門一步地,不肯暫回車。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以色侍他人,能得幾時好?”
這首詩,猶如一記戒鐘敲震在福康安的心頭,嗡的一聲,惡靈退散,福康安頓時什麼旖旎心思都沒了。
善保知道了?
福康安盯住善保那雙明若秋水的眼睛,是的,善保素來機醒伶俐,自己的心思並沒有刻意隱藏,一直盼著善保能開竅,他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這,這算是他的回答?
除了眼裡的詫異,福康安沒有半分失態,臉上的表情更是不動分毫,絕對沒有QY劇中男主角求愛不成,死握人家肩膀鬼吼質問,“我這樣愛你,你為何不愛我?”的狗屎情節。
善保倒有些佩服福康安的定力。
福康安對他周到的照顧,就是親兄弟也就如此了;福康安對他有這種心思,卻能在他醉酒時把持住本心,秋毫無犯,即便善保對福康安無意,心裡也有幾分歉疚:福康安對他真不算壞。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善保若無其是的一笑,“古來女人多薄命,福康安,我看你也是個喜新厭舊的,熱河隨駕起碼得大半年,你那兩房妾室都沒帶來,是不是有了新人?”
屋裡沒其他人,福康安緘默,良久方輕聲黯然道,“什麼新人舊人的?我有沒有新人你不知道麼?不過是妾室,那是皇上賞的,我能不要?你說女人命薄?男人也有多少無可奈何呢?生於世上,誰能事事如意順心?陳皇后命薄,不一定是漢武帝喜新厭舊的原因,史書記載,自娶陳後,漢武帝十幾年,身邊並無其他妃妾,專寵一人。可惜陳皇后無子,尋常人家尚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何況皇家?漢武不見得對陳皇后沒有感情,只是陳皇后要求的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在皇家,簡直是笑話。自古帝王,三宮六院是規矩,後宮妃嬪,有恩寵,無專寵。其實想想,陳皇后有十幾年專寵的歲月,自她被廢,後宮有幾個女子能及得上她當年的所受寵愛,衛子夫被廢,鉤弋夫人被鴆,相比她們,陳皇后卻能在長門過著清靜歲月度過餘生,亦是幸事。《長門賦》也不是陳皇后重金邀司馬相如所作,不過是後人杜撰,為陳皇后一哭罷。可是須知,陳皇后在天之靈怕不願看後人拿她屢屢說事、長吁短嘆、作此哀音?”
福康安發洩一通,嘆一口氣,舉杯道,“來,咱們乾一杯。為了薄命的陳皇后。”
善保生怕福康安受了打擊,借酒消愁什麼的,哪知福康安並未多喝,只淺飲幾盞,便命人上飯,與善保好好的吃了一餐。又在善保院裡消磨了半夜,才如往日般,回隔壁自己院兒休息。
倒鬧得善保沒了主意,福康安聽懂他啥意思了吧?
福康安躺在被子裡鬱悶,這殺千刀的李太白,沒事兒寫什麼“以色侍他人,能得幾時好”,真是吃飽了撐的!
善保也是大大的狡猾,念什麼鬼詩來噎他!枉自己忍得撓心抓肝,就是昨天善保喝醉了,他都秋毫無犯!他正年少氣盛,心愛的人光溜溜的在自己懷裡,哪是好忍的,可就是怕善保醒來生氣,硬是忍了一夜,坐懷不亂,說的就是他這樣的君子。
今天就翻臉不認人的來給他念“以色侍他人”的金箍咒,哼,早知如此,昨天真該色了他!
福康安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烙餅,思量著主意,哼,三爺可不是說甩就能甩的!咬牙下了回決心,一直到深夜才輾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