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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那些費用的。儘管我當時所在的中學升學率在全縣排名前十名,但每年能夠讀中專或者高中的,300人當中不超過10個。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所能做的就是畢業,回家幹農活,做爆竹,然後娶老婆,或者嫁人。我那一屆六個班總計360多人,除了五六個上了師範學校、三四個上了高中,加上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透過關係找到學校復讀一年初三(為了不影響下一屆的升學,當時縣教育局嚴禁復讀,因此要想找個學校復讀是非常非常難的事情),其餘的都回家了,真正實現“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我的學習成績並不好,年段排名恐怕還不能進前50名,因此也並不抱有升學的希望,但儘管如此,暑假裡中考成績出來後,由於離高中錄取分數線還差了幾十分,關於下一步的出路問題一下子就擺在了面前。記得當時看到宣傳單上有廣告說少華山招學武術的,雖然我不知道少華山在哪裡,但覺得去學武術也不錯,於是跟父母說了,但並沒有得到支援,他們覺得我還太小了,一個人出去不安全。到了9月,村裡的同年齡段的人讀書的讀書去了,學手藝的學手藝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每天上午放牛,下午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四處晃盪,那時候我開始真正體會到了恐懼,對前途的恐懼,也正是那個夏天,一下子讓我變得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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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山鄉賦(4)
所幸的是,臨近10月的時候,大姐夫透過關係幫我找了離家很遠的一箇中學復讀。於是我又重新扛起箱子,開始了新的生活。請原諒我的愚鈍,初三複讀一年,儘管經歷過陣痛的我無比努力,但第二年的中考成績仍然沒有達到縣一中的錄取分數線,也達不到我所填報的參考志願的那個學校的錄取線,於是我一下子又陷入了困境之中。感謝我的姐夫,又是他在我人生十字路口中救了我一把,透過關係將我弄到了離家同樣很遠的一所高中,儘管這只是全縣的末流高中,但畢竟使我的命運得以改寫。
說實話,從小時候起一直到高中畢業,我從沒想到過我有朝一日能夠踏入大學的校門,而如今的我卻已經是研究生即將畢業。每每想起此,我都會把所有這一切歸於我的幸運。我明白,我是幸運的,但我明白幸運之下的我實在只是一個特例,那些比我年幼的小弟弟小妹妹們,仍然一拔一拔地走出初中的校門,結婚,或者外出打工。我相信農村孩子不比城裡孩子笨,教育機會的匱乏和家庭經濟拮据無法支付日益膨脹的學費是他們無法改變自己命運的最主要因素。
山洪
“懵懵懂懂,驚蟄好落種。”說的是到了驚蟄,差不多就該播種了,否則要誤了節氣。我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說法如何,反正閩西農村大抵都是如此。等出了正月,隨著梅雨季節的來臨,新一年的農忙也就拉開了帷幕。
浸種、催芽、下播,這是春忙的三步曲。剛開春,氣溫還很的,穀子在冷水裡是不會發芽的,於是就先用冷水把谷種浸泡1~2天之後,把它裝進蛇皮袋裡,紮緊,然後用溫水浸泡,每天2次,持續大約3~4天后,穀子就逐漸長出嫩芽來,差不多也就可以下播了。當然,種子下播前還得梨田耙地,那喚牛的吆喝聲,二十幾年不變地存活於我的腦海,而那鐵的梨耙木的陸軸(客家語,一種農具),以及老水牛的步伐,都一如千年前的樣子,客家先民魏晉南北朝以來從中原往南遷徙之時隨身所帶之物,除了書籍,也許就是這些傢什了。
等蒔了田(即插秧),南方也就開始進入了夏季,對於農民來說,水,便成了他們的頭等問題了。雖說我們那邊四處環山,但由於砍伐嚴重,那些山都成了“和尚山”,光禿禿的以至於連碗口粗的樹木都很難見到了,其結果是天晴缺水,落雨成災。在我的記憶裡,乾旱是一年的主旋律,只要隔上三五天不下雨,就該為水田的供水問題發愁了。由於水少田多,只好將有限的水源分成幾個部分,而因為擔心別人做手腳,各家都派專人負責看水,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擔當起此任務了。離家近一點的水田倒好,遠點的,就只有一直守在那邊了。我還很記得,為了看水,父親常常整夜整夜地守在山那邊的幾塊水田邊,第二天才帶著一身被蚊蟲叮咬的包回家。自我有記憶起,幾乎每年都會因為分水問題而發生數起鬥毆,而幹起架來,隨身攜帶的鋤頭便成了進攻與防禦的惟一武器,也因此死亡事件時有所聞。
如果說乾旱是一年的主旋律,那麼每年數次的洪災便是重音符了。我們家前面400米處是一條小河,而小河兩邊是大片農田。這條小河養育了我們,卻也不時地給我們帶來災難。小河上部有一條支流與之匯合,由於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