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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昏昏沉沉回過神來,見得穆臨簡側躺在我的身旁,正拉了被衾為我蓋著。
我茫然瞧著他。屋裡朦朧的燭火,映得他臉上直至脖頸都是一派雲蒸霞蔚。嗯,想他鐵血方剛一男子,喪妻多年,必定也是久曠之軀。此場雲雨下來,我雖是紓解了,但他應是堵上了。
見我看他,穆臨簡低低應道:“藥力雖去了,但春患粉對身子傷害極大,你這幾日都需好生將養,睡吧。”
我訕訕笑了一笑,忽又憶起明日合該上早朝了,便嘆了聲:“只消昭和帝莫在折騰我,我定然恢復得快。”默了一默,我將袁安用春患粉試我身份的陰謀在心裡過了一遭,終是問道,“你現下既已曉得我的身份了,趕巧我明日需得去早朝,你不會明日就要奏明皇上,讓他治我的罪吧?”
穆臨簡先是一愣,後又笑了笑,他今夜說話聲音一直壓得很低,像暗處流淌的清泉水:“嗯,明日直接將你捆了去見皇上。”
我心中緊了緊,倒也沒怪責他。
小時常聽我哥哥沈可講史,說神州古今多以成敗論英雄,成者王,敗者寇。因而在朝堂之上,有謀反之心的,不一定就是壞人。若他們謀反成功,成為一代帝王,照樣能受萬世景仰,載入史冊。因此,朝堂政見不同,雖能分個清流濁流,但只要不殃及百姓,這清濁流間,並沒有絕對的孰是孰非。
穆臨簡與我立場不同,我欺君三年之久,此番落在他手上,也是造化弄人。何況他還將自己搭進來,幫我解了春患粉的藥力。
這麼想著,我心裡倒也一派釋然,獨獨有幾件事萬分掛心,我抬頭與穆臨簡道:“你要將我捆了見皇上,這倒也無妨,只是你可否緩個幾天,再應我一件事?”
穆臨簡挑起眉梢。
我繼而又道:“你需得放我回去,再跟我家人朋友聚個幾日。我得再帶杜修在永京城逛逛。嗯,還有莫子謙,他現如今不去青樓了,我這個做他兄弟的,得在走前,為他在史丞相面前美言幾句,若他能娶了史雲鶩,我也十分放心。另外,我得陪著我爹孃,早年我哥哥沈可去世,他們雖不說,但我曉得他們心底裡很難過……”
穆臨簡沉默地看了我一陣,問:“就這些?”
興許是知曉要跟爹孃還有舊識們分離,我心裡也有些慘淡。
裹裹被衾,我朝穆臨簡身旁挪了一挪,又嘆道:“臣子在朝都身不由己,我跟我爹雖選中立,但真若遇了事,哪能中立得起來。我們是一心跟著史丞相,要幫昭和帝保住江山的。想必你跟袁安,是知道了這一點,才要來對付我們。我倒也罷了,只是我爹令我十分擔心。屆時你能否幫幫我,在昭和帝面前說些好話,罷了他的官就好,也別流放了他。年紀大的人,行不得遠路。對了,還有莫子謙……”
穆臨簡皺了眉,不等我說完,又似笑非笑地打斷我:“那我呢?”
我呆了呆,“啊?”了一聲。
穆臨簡施施然道:“你倒是為身邊的人考慮得周全,那我呢?”他俯下身子,與我一同枕在長瓷枕上,定定看著我,“你若被皇上辦了,我應當怎麼辦?”
我被他盯得晃了晃神,將他的話放在心裡一琢磨,這才領悟出他這是在怨我不拿他當朋友。思及此,我趕忙辯解:“我若出事,左右也礙不著你。你過得好,我便十分放心。”頓了頓,我又訕訕道,“其實我一向十分懶怠,做人也很不成體統,更不如尋常女兒家文靜細緻,獨有一個好處,便是對家人朋友,都十分真心,坦誠相對。如今我大難臨了頭,也只能分出心神去操心那些可能會被我牽連的。你為人機警,能應變,是個讓人省心的人。”
此話說完,我正預備著再說幾句溢美之辭,誇讚穆臨簡一通,好叫他心甘情願地幫我爹爹脫罪,未想我話未出口,卻被他連著被子一下擁在懷裡。
穆臨簡悶聲在我耳後道:“你卻不讓我省心。我說捆了你去宮裡,不過是嚇唬你。你卻半句玩笑話也聽不得,反倒好端端得交代後事起來。春患粉的事,我事先並不得知。不過因入宮耽誤了時辰,匆匆趕來,恰好裝上了。所以你也可放心,我絕不會讓他人曉得你是女子的身份。”停了一下,他將我摟得更緊,“我曉得你心裡總是記掛著你的家人和朋友。日後你不必太過上心,要自己過得好些,你心裡掛著的人,我會幫你一併牽掛著。”
這番話說得我從頭到腳一片茫然,頃刻只道是先前一番交代全成了泡影,聽穆臨簡的意思,倒像是要放過我。
我心底頓生感激之情。怎奈我此刻裹著被衾被他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