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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睡未睡的那陣子,我腦子中雖一片迷糊,卻有一個念頭甚翻騰,甚激越。
縱觀這幾月時日,我對穆臨簡多番與眾不同,而方才聽他又提及柳遇,我心中那陣子發緊,八成是由於吃醋了。我雖素來大而化之,然則腦子卻還是好用的。這廂我不介意穆臨簡為我解春患粉的藥力,也不排斥他與我同榻,且還能窩在他懷裡睡得踏實,其根本原因只有一個——我大概,應該,很可能是看上他了。
領悟這一點,我真是又驚又喜,想我悄無聲息地醞釀瞭如此之久,今日總算釀出了一朵粉粉豔的桃花。
天上的命格老,你可真是個會辦事的人,我欣賞你。
翻了個身往穆臨簡懷裡歡騰地更鑽了兩鑽,我心中一派青春活力,勃勃生機。
第二日,我容光煥發便起了身,跑前跑後地為穆臨簡打水倒茶。
承蒙命格老照拂,此刻的我,已然今非昔比。我不再是那個麻木不仁的沈眉,而加入了天下千萬小兒女的行列,成為了一個心裡有人的人。我特別驕傲。
昨日被穆臨簡將了一軍後,劉攘今日倒十分老實,早早派人送來了膳食,備好了馬車。
我甚積極地伺候穆臨簡用完早善後,又先知先覺地為他掀了馬車簾子,恭請他上馬。我覺得情愛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我這般奔波勞累一上午,卻一點不覺得累,氣都不帶喘一口的。
穆臨簡昨夜跟我說,他其實早在今春四月,便派人查了劉攘吞銀子的事,因此今次來,他只須讓劉攘交出假賬本,再拿來跟真的一作對比,便有了物證。至於人證,請幾個連年修寺被剝削的勞工便是。
這本是一件複雜的事,他這麼一提及,倒顯得格外簡單。
入了馬車後,我又趕忙翻閱起昨夜探子送來的真賬本,心心念念要幫穆臨簡分擔些。
不料我才翻了三兩頁,旁邊忽地伸來一隻溫溫涼涼的手。探了探我的額頭,穆臨簡皺眉:“腦袋倒是沒發燒。”頓了頓,他又垂目見了我手裡的賬本,失笑道,“這個你不用看,待讓劉攘交出真賬本,由隨行的主事去對賬便是。”
我將手裡書頁翻了翻,訕訕笑道:“便是主事對了帳,你我身為欽差,總有一人要過目不是?我過目了你便可以歇著。”
穆臨簡一愣,摸了摸我的臉又問:“你今兒是怎麼了?何以對我這般好?”
第28章
我今日對他格外好,自是有由頭可尋的——因為我瞧上他了。
可我素聞女子在情愛中,需得矜持一點,羞澀一點,只有這樣,男子才會格外憐愛她。我的臉皮一向不太薄,是以嬌羞對我而言,是件難度挺大的事。
我憋氣半晌,一張臉愣是沒紅起來,只得竭力效仿戲文裡的女子,並手放在膝上,垂眸飄聲道:“我……也不知怎地,就想對你好些了。”說著,我又抬起眼皮飛快看他一眼,復又垂眸輕飄飄道:“這世上……有些事情,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語畢,我終是沒忍住,抬手抹了兩把額頭汗。這麼提著呼吸,軟綿綿地說話,甚耗神,甚是耗神。
另一頭卻半晌沒了反應,只車馬聲轔轔響著。
我抬頭再瞧穆臨簡一眼,卻見他早拿了賬本在手裡翻閱,神情甚是專注。
我大為憂傷,不成想我方才好不容易做出小女兒的模樣,竟這樣付之東流。
察覺到我瞧他,他復又抬眸一笑道:“這賬本我來看,看完了直接辦了劉攘,我們也好早些去北荒。”
我愣了愣,問:“什麼叫直接辦了劉攘?”
他勾起唇角莫測地笑了笑,少頃,卻掀開車簾看了看街頭遠景,溫聲說:“這時節去北荒正好,木槿花剛開,柳絛倒已很長了。”
穆臨簡所言不虛,他果真將劉攘辦得直接。
待到了府衙,硃紅大門前立著兩列地方官,笑容可掬地將我們望著。
然穆臨簡自下了馬車,便面無表情地板起一張臉,進了衙門徑直往公堂上一坐,繼續翻看那賬本。劉攘帶著姬州一列地方官,慌慌忙跟進來下跪參拜。穆臨簡充耳不聞,須臾又將那賬本翻一頁。
因公堂上的位子被國師大人坐了,我這個做侍郎的,便只好去尋張太師椅,坐在穆臨簡旁側看熱鬧。
公堂的氣氛很凝重。
穆臨簡平素裡對人雖和氣,然他若板起一張臉,也格外氣勢凌然。
我卻以為,他平日裡對我溫聲淡語言笑晏晏的模樣縱然好看,但他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