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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就突然聽見了狗叫。
誰都知道,狗之類的動物,嗅覺越好,聽覺也好,比人要敏感許多,特別是對不乾淨的東西。我聽到這樣狂亂的犬吠,心裡卻完全沒有被警犬守護的安全感。因為狗叫聲不是從窗外來的,是從病房門外來的,那個碎玻璃還沒收拾完的走廊上。
同時,我聽到爪子撓門的聲音。
燈一下子就熄了,整個房間漆黑一片。而且我知道不是普通的斷電,因為外面火花四濺。沒有適應黑暗的視網膜只捕捉到一些飛快遊動的殘影,它們伴隨著可怕的狗叫聲,生生把電線從電箱裡拽了出來。它們在門外互相擠壓,爭先恐後地敲打玻璃窗。不過這裡的玻璃窗比靳穆那間還要厚實,我只聽到咚咚的聲音,它們敲不開,過不了多久,敲擊聲就停止了,狗叫聲也隨之停止。
我原本已經爬到了窗臺上,此時呆怔在原地,看著門的方向。人到了這種時候,根本顧不上害怕,我頭腦裡只有一個念頭:跳樓。此時攻擊似乎停止,我才想到這是六樓。可是我還能怎麼辦,房間裡很暗,我也根本不知道什麼東西可以做武器,我連門外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我沒出息地快被自己的眼淚淹沒了。
大概過了一分鐘,我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開始叫我室友的名字,沒有回應。我開始喊救命。這麼響的狗叫聲,這麼大的動靜,都被暴雨沖刷殆盡,似乎我一個人呆在密閉的孤島上,沒有任何人前來救我。我喊了幾聲就意識到外面聽不到,只有我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頭頂上的通風管在顫抖。
醫院裡都是中央空調。中央空調後面是複雜的管道。此時,天花板上零零碎碎抖落了一些牆灰,一波一波的,顯然有什麼東西在牆背後蠕動。同一時間,我右手邊那個漆黑一片的廁所裡,也傳出管道吱嘎作響的聲音,蹲坑下的汙水被攪動了。我快要受不了了,我撥開了窗戶的插銷,外面的暴雨一瞬間劈頭蓋臉打在我臉上。在這掩蓋一切的大雨裡,只看到底下門衛有一盞昏黃的燈,從雨篷下面透出來。我哭著想,我怎麼跳上去才能跳到雨棚上……
我始終沒有膽量縱身一躍,蹲在窗沿上進退兩難。我底下是空調外掛機,如果我跳上去,再順著水管慢慢爬,也許更合適。但是我已經不打算那麼做了。那樣做需要我轉身,扒著窗臺慢慢往下挪,所以我放棄了。我單純不敢出聲,不敢回頭看。
因為我背後已經刮來一陣一陣冷風。那冷風腥臭逼人。
而猛犬低沉蓄勢的狂吠,也貼在我的勃頸上。
我已經,無路可走了。我保持著一手撐著窗臺,一手扶著窗框的姿勢,低聲哭泣。而從我背後的黑暗裡,伸出許許多多噁心滑膩的觸手,從那狹小、封閉的視窗,從我的背後,朝外湧去,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我的視線裡。它們遊移得緩慢而笨重,從我手背上重重爬過,好像冷掉的蛇。
然後突然之間,燈亮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躺在病床上,手上連著點滴。大夫說我剛才試圖跳樓,不過被我室友及時攔下。他們神情古怪地安撫著我,說相信我與靳穆的死無關,也為這次對我的精神刺激表示道歉。他們會支付一大筆精神損失費。但是此外的事他們絕口不提。他們不提靳穆的死亡原因,也不提把我關在那間病房裡時出現的東西。
我的手背現在還記得那種噁心的感覺。還有那股腥氣的味道,好像一直充斥在我鼻尖。我根本沒有力氣跟他們談錢,他們就識相地離開了,他們說我身體很好,我卻覺得我真是要死了。
他們一出去,我室友就進來了。他把凳子拖到床邊,然後把咖啡貼在我臉上,“你的。”
我說我現在不想喝。
他哦了一聲,原本想開啟自己那一罐的,又收了起來放在床頭櫃上。我讓他自己喝吧,他很認真地說,一起喝。
我們倆陷入了沉默。我想問他那時候開燈,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但是怕他否認。我覺得如果有人跟我一起見證過,也許就可以證明我沒有瘋掉。
在我開口之前,他已經搶先告訴了我更為駭人聽聞的事。“靳穆不見了。”
我不明白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我們去監控室看完錄影回來,發現你要跳窗。救下你之後,我們帶你去急救,結果有護士發現靳穆的病床上空了。整個醫院裡都找不到他,樓下的攝像頭也沒有拍攝到任何人出入。”
靳穆憑空消失了。
他還是具新鮮的屍體。
然後他告訴我更離奇的事情,“靳穆房間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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