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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能跟你動手。/看不起我?走走,院裡見。秦安邦推著禮文走到天井裡面,擺好架勢。秦家人跟著出來了,那邊一家見勢也都出來了,兩家人就像古時打仗似的,兵對兵將對將,列陣相迎。老秦跳著拳擊步說:動手啊,小子,敢找上門來,怎麼不敢動手。禮文站著不動:秦叔,我真的不想跟你打架。老方在一邊喊道:算了吧,老秦,禮文在部隊上拿過格鬥冠軍。老婆和姑娘聽到這話,瞪了他一眼,禮讓什麼話也沒聽進去,只管舞著擀麵杖喊打。這邊老秦家的人都不說話,家興攥緊拳頭,站了個小馬步,朱麗雅緊張的臉發白,家英咬著手指,滿臉通紅,說不清是害怕還是興奮。老秦見禮文不動手,就推了他一把:再不動手,老子動手了,管他冠軍不冠軍,來一個打一個。禮文說:好吧,不過看你是長輩,年紀也大了,就用一隻手陪你練練。秦安邦二話不說,兜頭就打,禮文一貓腰,腳一勾肩一頂,一隻手都沒用,就把老秦摔了四腳朝天。方家人都喝起彩來,連不愛哄事的老方都長噓了一聲。朱麗雅趕忙跑過去扶老秦,家興低著頭衝上去,對著禮文一通組合拳,禮文把他抱了個大頭朝下,送到家英手上說:好孩子不學打架。家英想笑又不敢笑,低頭抱住弟弟不讓他亂蹬,那邊方禮讓也想過過打架的癮,衝著家興大喊道:小兔崽子,你也敢動手,老子陪你玩。禮文一把攔住他說:好了,你也不學打架。這時朱麗雅扶著老秦站起來,老秦一隻手撐著腰,表情很痛苦,那一下好像把他的氣摔背過去了。禮文上來拍拍他的肩問:秦叔,沒事吧?朱姨,讓我來扶一把。/不用。秦安邦把禮文的手一擋,彎腰從地上揀起一根柴禾棒來,舞著風又要來打第二架,禮文躲了
兩下,瞅空拿住他的手腕,一個反拷,把他往門裡一推:秦叔,歇著吧。老秦還不肯罷休,老婆生氣了,一把摟著他的脖子大喊道:老秦,有完沒完!老秦狠狠嚥了口氣,這架算是打完了。到了晚上,秦安邦突然蔫了,
坐在椅子上不吭氣。朱麗雅笑盈盈的拉了他一把:來吧,等你呢。老秦還是不肯動,對老婆也不熱乎了。老婆
把他的頭抱在懷裡,輕聲細氣的說:你啊,就像一隻大公雞。後來他們都說,跟老方家打打鬧鬧的那幾年,是他們倆一生中最甜蜜的時光。之前沒有甜蜜只有怨恨,之後甜蜜依舊,但多了一份酸澀。兩年後,朱麗雅查出了血癌,沒多久就去世了。
寫到這裡,必須打個岔,在我剛學寫作時,有位文學界前輩對我說:你寫的每一件事都是典型的,但典型
背後應該反映出普通性,你寫的每一個人物都是個別的,但個別背後應該反映出一般性。這句話聽起來簡單,做起來不容易。比如,我寫了一個強Jian犯秦安邦,還把他寫得很專情很有家庭觀念,這個人物的背後就沒有一點一般性可言,總不能說強Jian犯就代表專情愛家的好男人。事實上,大多數強Jian犯都是禽獸不如的東西,這無需多說。當然我可以為自己辯護:秦安邦不是一般的強Jian犯,他是愛朱麗雅才強Jian她的。但我放棄這個權利,承認寫這個人物不當。愛這個東西太主觀,不能作為判斷事實的依據,所以政府從來不發愛情證(只發結婚證,許我們Zuo愛,不強求我們相愛,所以還替我們準備好了離婚證,隨時準備吊銷我們Zuo愛的權利),你愛不愛一個人,除了你自己,誰也說不清,甚至你自己也未必說得清。強Jian犯就是強Jian犯,都應該受到譴責,不論出於何種動機,男人都不應該強Jian女人,當然女人也不應該強Jian男人,否則天下大亂。再比如,我寫了一段一個女人嫁給強Jian犯的故事,還把重點放在他們幸福的那段日子,這個故事的背後也沒有一點普遍性可言,總不能對一個女人說,誰強Jian你就跟他過吧,總有一天會幸福的。那也天下大亂了,理由就不多贅了,我也放棄為自己辯護的勸利,承認寫這件事不當。
但既然寫了一件不該寫的事(對讀者有一定的誤導性),又來承認寫得不當,假惺惺的裝好人,為什麼不把它刪掉呢?原因有兩個,一,看方秦兩家打架是我童年記憶裡很快樂的一件事(不是我特別無聊,是那個時候太死氣沉沉了,難得出一件讓人激動的事),所以印象很深,一動筆,那些人物情景就自己跳出來了,不寫都不行。二,硬要為自己辯護,我也不是沒話好說,除開前面那個似是而非的理由,還有一個很充分的理由:一個人要想維護自己的尊嚴,就得堅持不懈的抗暴,這一點就體現在朱女士身上,正是因為她的長期抗暴才贏得了對手的尊敬,這一點以後還會有補充。可惜前面寫朱女士的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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