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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分花拂柳地行到得月樓下,小廝們層層報進去,待到黛玉上得樓來,轉過屏風,見父親並幾位堂叔伯均向她望來,不由略低了低頭。她先上前見過了父親,再一一見過各位叔伯。拜到最後一位,卻是那位堂兄,早已立起身來,唱了一個肥肥的諾,與黛玉還禮。黛玉抬頭細看,這位堂表兄眉目倒是繼承了林家的俊秀,只是,額,身材長得十分地瓷實,硬是將父親那般的清俊英朗,長成了和藹可親。加之這一臉的笑容,將細長的鳳目擠成兩彎新月,頗象她房裡擺的那隻大阿福(惠山泥人,無錫特產)。黛玉有此一想,對這位遠房堂兄不由另眼青睞,也彎眉一笑,細聲細氣地喚了一聲:“堂兄好。”
林熙磊幼時見過那位堂嬸,卻是年紀太小,除了一聲“好看”,倒也沒什麼映象。後來也聽母親說過這位堂妹承了父母的容貌,十分的標緻,兼又秀外慧中,是個千里挑一的人物,只可惜身體贏弱,甚難養活。此次前來奔喪,靈前、喪中,只遠遠略得見這位堂妹哀哀痛哭之姿,何曾象如今這般看得細緻,方知他母親真真是,沒說出萬中之一來。又見黛玉向他甜甜一笑,他當即愣了下,平日裡也算是個出口成章的風流人物,此時卻連一句多餘的話也說不出來,好在也還存點見識,總算不慌不忙地回了句:“妹妹好……妹妹可大安了?”
父輩們見兩人相處融洽,各自撫須相視而笑。
林家雖自鐘鼎發家,卻以書香立身,加之家族世代人丁單薄,更是注重修身養性,行善積德。同族之間較之外人,更是親厚友愛。祖輩們在姑蘇老家廣置族產,修葺宗祠。是以族內出仕的人雖不多,族人們卻也能在鄉間安居樂業,世代生息。較之坊間流傳的所謂名門高戶,不可同日而語,因著林家上下均深蘊晦跡韜光之道,久作世外逍遙之態,倒也未將富貴顯在人前,惹出些不可言說的禍事。黛玉與熙磊,正是林如海祖輩這支裡,小一輩中,最親近的兩人了。父輩們見他二人十分友愛,自是稱許有加。
黛玉倒不知父親他們在想些什麼,但只要見父親心情愉快,她也就開心了。一時拿出看大阿福的眼神,時時盯著堂兄問東問西,說到後來,輕輕扯著堂兄的衣角,直想伸手摸摸這活的阿福。嘴裡也將“堂兄”改成了“哥哥”,最後又喚成了“磊哥哥”,其實她最想喊的是“阿福哥哥”。
熙磊長這麼大,多是被嚴父關在家中苦讀(不運動,是以虛胖),一時得了這麼個仙子般的妹妹,又刻刻如看英雄般地仰望著他(個子矮,沒辦法啊),那少年老成的譜兒沒擺上一會兒,就在黛玉崇拜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撿著族裡、鄉間有趣的大事小情兒,一件件說與黛玉聽,自己經過的說完了,就說聽來的,只待把杜撰的神鬼之說都說了個遍兒,仍是意尤未盡。端過手邊的茶一氣大口飲了,低頭看見黛玉拉著他的衣角,滿眼星星(常用之,十分熟練了)地讚道:“磊哥哥真有學問。”此時熙磊心裡,只比中了秀才還高興。兩人心思不同,卻都對這相談甚歡的結果十分滿意。黛玉離席之時,尤回顧熙磊大阿福,請他下次再來家裡玩耍。
10第10章
黛玉回房後,就命月梅將格子上的大阿福取了下來,擺在案上讓她賞玩,時不時拿手指去戳戳,一償她沒能摸到活阿福的遺憾。
這次家宴,讓她對自己的家族,有了深刻的瞭解。她自到了這裡,一直與母親隨父親在任上,從未回過姑蘇老宅。也就這兩年父親坐鎮揚州,離得老家近了,才偶有親戚往來。她也隨母親見過一二次,終是淡淡地,沒什麼印象。加之前世她一個都市白領,慣於孤身打拼,信奉的是獨立自主,一年裡與自己的父母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親戚對她而言就是過年要一起吃飯的人,家族什麼的就更不知道了。且原本看書裡,林氏一族,除了黛玉父女,再無半個人物,彷彿對黛玉的命運未曾起過半點作用。以致她在今日之前,都未曾認真地正視過林氏宗族。
天地無情,世道艱難,人們想要在這片土地上求生,總是會努力地抱成團。啊,前世聽老輩人說過,葉落歸根,這根,大了,是國,小了,就是家,這家,指的應該就是家族了。每個人都是家族這棵大樹上的一片葉子,現在,屬於她的那棵樹,就是林氏了。而讓她長在林氏家族這棵大樹上的,是父親。
黛玉信手在紙上塗抹出一棵奇怪的大樹。在一枝上點了一個黑點,嗯,算是她這塊“黛”玉了。又在鄰近的枝上畫了個笑臉,這是那個會說會笑的活阿福。看看其他的枝條,黛玉第一次想:那上面,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呢?
席間她一直纏著熙磊哥哥問東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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