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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便是一堆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利永貞背對著鐘有初,靜靜聽著經由衛星傳回的聲音,回道:“參觀新奧勒松電廠?很好啊。他們的能源再迴圈方式實在值得借鑑。……極光當然好看啦。現在知道不好好學語文的壞處了吧?除了好看兩個字,你還有啥形容詞沒?”
她的語氣突然又變得嚴厲:“封雅頌,如果你心理狀況出了問題,你得立刻回來。……你獻媚也沒用,這件事情我肯定會上報給師父。……是啊,看到極光,覺得我們這些渺小的人類的情情愛愛都不值一提了唄?……您老人家多灑脫。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難望項背。”
不知道封雅頌說了什麼,鐘有初看見利永貞使勁抓了幾下頭皮,以很快的語速說道:“我還以為你真的很灑脫呢,咸豐年間的事情還放不下——那是我寫錯字,以為自己約你在伯牙路,卻馬大哈寫成了伯樂路。你在伯樂路等,我還不是在伯牙路等!……對呀!對呀!……再見。”
想是封雅頌說的話引起了利永貞的共鳴,她一連說了幾個對對對才掛上電話。打著哈欠正準備再倒下睡覺的時候,摸到了枕頭下面的小盒子。開啟看,是一顆拇指大的金元寶。她嘟噥著:“真受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當面給不就行了!”
可那明明是撒嬌般的埋怨哩。鐘有初心想,嫉妒得不得了。
愛情,有始有終
一大早就下起雨夾雪,窸窸窣窣,淅淅瀝瀝。
繆盛夏自從戒了酒,煙卻抽得猛,早上五點菸癮犯了,一定要起來抽一根。拉開窗簾,看到窗戶上結著一顆顆的頑固的雪粒子,心裡煩躁,一抬手就把桌上的盒子摔了。
盒子裡的鑽戒在地板上跳了兩下,滑進床底。
門外頭有腳步聲,輕輕地頓了一下,又輕輕地離開。在繆家做事的全是知根知底的親戚,知道大倌是喜怒無常的脾氣,但總有個由頭,所以也不怕他。最近生意一帆風順,脾氣反而莫名其妙地鬧得狠了,於是沒人敢來惹,恨不得踮腳走路,閉嘴說話。
今天中午的飯局由葉嫦娥安排。這是雲澤風俗,正月間要請老闆吃飯,請不請是個禮數,來不來是個態度。每年繆家是決不去赴宴的——葉家是小人物。今年卻一反常態,繆盛夏並繆家的幾位長輩都去了,這樣熱熱鬧鬧一坐下,包廂便顯得有些擠。
一向長袖善舞的葉嫦娥也惶然了,她聽說今天是袁市長請繆家吃飯,現在想想只怕是自己聽錯了日期。不知道竟有這麼大的面子,陪著丈夫一氣就敬了繆家的貴客三杯,推杯換盞間,氣氛就活絡了,大家都脫了外套,好似家宴一般親熱。
吃飯的位置選在水庫中間的一個小島上,端上桌的除了河鮮就是養殖場裡豢養的諸如孔雀,天鵝,白鷳之類的珍禽,說起來很稀奇,味道卻也一般。養殖場的老闆本不在島上,聽聞繆盛夏來了,飛車趕回,親自佈菜,每上一道都端到大倌面前,等他先嚐味。大家都知道大倌挑剔,他卻沒有說什麼不好聽的,只拿筷子戳戳身邊的鐘有初:“鐘有初,你這是在請人吃飯,不停發簡訊有沒有禮貌?”
不等鐘有初反應,他胳膊長,一把將手機奪去:“利永貞?利永貞是誰?我只知道馬永貞。”
大家心知肚明:鍾家和葉家雖然是這場宴席中的主人,說到底不過是賠笑的角色。繆盛夏和鐘有初在九月份那場婚禮上發生過什麼齷齪,在座誰沒聽到過一言半句?繆家人就笑眯眯地看著繆盛夏拿小斜眼兒取樂。那小斜眼兒也乖巧,沒敢作反:“利永貞是易經裡的卦辭,有情操高尚,性格忠貞的意思。”
聽到情操高尚,性格忠貞八個字,繆盛夏不知道為什麼從喉嚨裡笑了一聲,珍饈佳餚間觥籌交錯,那笑聲有點難為滄海的味道:“男的?女的?”
鐘有初知道他不屑。也是。一個八月出生便取名盛夏的男人,別人的名字深奧一點便想不通。
“馬永貞是男的,利永貞是女的。”
鐘有初被那烘著龍鳳雙胎的炭火燻得太陽穴有些疼了;乳汁般的高湯裡浮浮沉沉的羊胎盤,鹿胎盤散發出淡淡腥味,葉嫦娥興奮地招呼著:“大倌,趁熱喝一碗。”
繆盛夏停了筷,在炭火上點著煙;有服務員過來給他添茶水,他把眼一瞪:“什麼陳年舊茶,也敢斟來給我喝!出去!”
服務員唯唯諾諾退出門去。繆盛夏又沒事人一樣和鐘有初討論:“你信不信這世界還有人叫鐘有終。”
鐘有初最恨喜怒無常,乖張暴戾的性格,愈發覺得繆盛夏似足了司徒誠,一樣有錢無恥。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