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第3/4 頁)
見。今天風很大,大概是環衛工人也放假了,北風一緊,整條街都在飛垃圾。她一手拎著購物袋,一手拖著行李箱,低著頭慢慢走。
風中夾著的砂石吹得鐘有初幾乎睜不開眼睛,她突然想起這附近有個藥店,不如去買支眼藥水。
她剛抬頭想看看路,一團紅色的東西挾著滿滿的魚腥味,朝她兜頭兜面地罩過來。有人從藥店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紅塑膠袋罩頭的怪物——大概是這陣怪風吹上去的。雙手都騰不出來的女孩子已經完全懵了,朝他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他便舉手之勞,幫她把塑膠袋給揭了下來。
“謝謝,謝謝!”
幾欲窒息的鐘有初吃力地睜開眼睛,便看見一對色彩迥異的瞳仁,一半湛藍,一半漆黑,不由得目瞪口呆:“你……雷先生。”
她看出他的吃驚不亞於自己。
雷再暉知道自己一定還會遇到鐘有初,但沒有想到是這樣戲劇化的場面——一陣風,一個塑膠袋,就把狼狽的她送到了他面前。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幫她把臉上的一片魚鱗揭了下來。
鐘有初在甜蜜補給的洗手間裡把臉洗乾淨。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除了粘過魚鱗的那塊面板有點過敏之外,髮絲光滑,衣著整潔,倒也沒有什麼見不得故人的地方。
並不像是剛被放了六小時鴿子的傻瓜。
“謝謝你。”
她對著鏡子,禮貌地說出這三個字。
停了三秒,她又換上笑容:“謝謝啦!”
“謝謝!”
說了五六遍之後,她放棄地將用過的紙巾扔進廢紙簍。
鐘有初,你現在連一句謝謝你都演不好。
雷再暉坐在她從洗手間出來,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在甜蜜補給這樣溫馨的輕食店裡,就連一貫西裝筆挺,嚴肅恭謹的雷再暉周身也散發出一絲絲人情味兒。他擱在椅背上的深色風衣,毛茸茸的裡襯是幽藍色的,光可鑑人。她的行李箱和購物袋正好好地放在風衣下面。
穿上風衣,就是冬天的雷再暉,脫下風衣,就是夏天的雷再暉。不知道為什麼鐘有初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他的西裝是縫在身上的吧?脫不下來的吧?
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雷再暉回過頭來。半年前的鐘有初是標準白領穿著,襯衫加半身裙;也是標準白領面相,淡妝加黑眼圈。現在的她,素面朝天,比半年前清減,氣色卻好了些。
一件式樣簡單的墨綠色長大衣,卻出乎意料地襯出她白皙的精緻。
“你臉上有紙屑。”他指了指額頭,鐘有初摸過去,果然有一條。她用指尖搓著那條紙屑,昨晚那種五臟六腑大挪移的感覺又來了。
“坐一會兒再走吧。”雷再暉示意她坐下來,“現在天氣很惡劣。”
他所言非虛,風比剛才更大了,吹得靠街的玻璃哐哐直響;街上已經沒有幾個行人,僅剩的幾位勇士也是舉步維艱;鐘有初專注地望著外面的情況,打了個電話給何蓉,得知她已經平安上了計程車,快到家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一)
她收線,雷再暉的視線也剛剛從她的手機上離開,一言未發。
窗外的風看來一時半會也不會停,服務生端來一小碟佐味的鹽味硬糖,表面彷彿沾滿了潔白細沙,發著粼粼的光澤。
茶水氤氳的霧氣漾上來,燻得她兩頰暖和了許多。
“謝謝你。”她終於輕鬆隨意地展露了笑容,“當街扔垃圾真是要不得,嚇我一跳。”
“不客氣。”雷再暉指指她臉上沾了魚鱗的那塊面板,“有點過敏,是否去醫院看看?”
“沒關係。”
說完,她便低頭凝視面前水杯中舒展的茶葉。
音響裡放著一支不知名的外國歌曲,歌聲中充滿了莫名其妙的卷音和跳音。
聞絃音而知雅意,這舒緩的節奏一定是首情歌。
他和半年前沒有什麼改變,就是曬得黑了,人也壯了些。他的左臂擱在碟邊,腕上還是那塊百達翡麗。袖釦上還是L字的燙金。她相信他公文包裡也一定還放著半年前的那部記事本。
桌面上放著一袋護膚品,是本地明豐出的著名藥妝,專為有青春痘煩惱的女性研發。包裝簡約,大氣潔美。
他的睫毛還是那樣長,鬢角還是那樣短。兩隻眼睛也還是一黑一藍。
雷再暉伸出手抵在她的額頭上,慢慢地,一點點地把她的腦袋扳正。
“想看我,就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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