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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
她摸著脖子上的琉璃地球,沉思了一會兒,便翻過欄杆,沿著階梯朝堤下走去。
現在是枯水期,鐘有初足足走了二十多級,才踏到水面。她再往下走,便覺得脅下一緊,已經被人攔腰抱起,轉個方向,一氣奔上堤面,手一鬆將她砸在地上,猶不解恨,又狠狠踹來一腳。
鐘有初背心上猛然吃了一記,知道在雲澤只有那位少爺敢當街踹人,而且踹了還是白踹——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你怎麼在這裡?”
繆盛夏勃然大怒,指著鐘有初的鼻子:“我怎麼不能在這裡?雲澤的天是我的,地是我的,山是我的,湖也是我的!你他媽的要在私人地方自殺,存心噁心我是不是!”他急火攻心,又把鐘有初拎起來前後搖晃:“再走兩百米就有橋,你他媽的怎麼不去橋上跳!老子保證不救你!”
驚蟄2
“誰說我要跳河?”鐘有初摔開他的手,喝道,“我的命是我媽給的。我什麼都可以不尊重,絕不會不尊重這條命。”
繆盛夏見她臉帶慍色,語氣激越,知道所言不假;自己白做了一回英雄,捋捋頭髮,仍然氣焰高漲:“那你好端端地往下走什麼。別以為是枯水期就淹不死你。”
鐘有初本來就一腔的悲憤與愁苦,被繆盛夏這樣攪局,竟然又生出了幾分蒼涼。
就要驚蟄了,越冬的世間萬物,到了那一天便會被隱隱春雷震醒,尋尋覓覓,蠢蠢欲動,嬉戲打鬧——這本不是離別的季節。
她褪下梨形鑽戒,又摘下珍珠項鍊。它們已經看過她的家鄉,給過她最後的溫暖:“我只是不要它們了。但是——但是我又不希望它們被送到另一個女人的手上!”
說著,她手一揚,鑽戒在晚霞裡劃出一條弧線,遠遠地投進湖心。
她是怕扔得離岸邊太近,故而涉水前行。繆盛夏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剛烈,不由得心頭生出一份震撼與敬意。
他左手上也戴著一隻婚戒,那是應長輩要求,與格陵有色的鐘家女一起買來充門面的“信物”。
現在毅然摘下來,掄圓了胳膊扔出去。那小小指環擊穿水面,還伴著繆盛夏一聲暴喝:“去!”
如石崇擊碎珊瑚樹一般,繆盛夏隨即來搶鐘有初手中的項鍊,一爭一奪,一拉一扯之間,線斷了,珍珠像一把豆子似地灑向湖面,忽忽落水,只剩下那顆小小寰球緊緊地攥在她手心。
鐘有初驚出一身冷汗——她怎麼能自私至此,將他的世界也一併扔掉。
蔡娓娓帶著全家人從西班牙飛回格陵度假,聞柏楨親自去接。
這女人比上次見又豐滿了些,明明天氣還凍,短外套下是色彩斑斕的長裙,兩頰曬滿雀斑也沒擦任何遮瑕霜,走動間一陣陣香風襲人。她丈夫胡安頭髮幾乎掉光,鬍子又濃密到遮住嘴,故而不大說話。
三個小孩是混血眉眼,比聞柏楨上次見到長了幾歲,如詩如畫,好像天使下凡。
聞柏楨情不自禁將最小的女孩衛徹麗抱起來,衛徹麗之前遇到他時還不記事,現在也不認生,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紅唇灩灩,突然猛地在他左右臉頰上各親了一下,以示喜愛。
“孩子使我的生命完整,”蔡娓娓對聞柏楨道,“你也該試試這種充沛的感覺。”
聞柏楨沒有回答,只是將那女孩子一直抱進車裡,全程和她用西語交談:“我的小淑女,請坐好。”
蔡娓娓十幾年未回故土,一路上看到兩旁街道風光不由得讚歎:“胡安,這是和馬德里完全不同的現代美。你知道現代美的最大特點是什麼?是會成長。”
她的丈夫不以為然,也不看車窗外的高樓大廈:“馬德里的最大特點是永恆。永恆才是完美。”
胡安的分歧引出蔡娓娓的譏諷:“我倒是忘了,你只愛靜止不變的東西。”
正在開車的聞柏楨道:“很少有人能第一眼就愛上這座城市。她美得太內斂,太拘謹,不奪人眼球。她的好,全在細微處。”
蔡娓娓突然用中文道:“不必和他說。他根本就是個焚琴煮鶴的角色。”
胡安不懂中文,也不去追究妻子說了什麼。
那抱在父親懷中的小女孩突然開口道:“爸爸媽媽不吵架。但比吵架更可怕。”
聞柏楨看了一眼後視鏡,道:“徹麗,你的中文說得很好。”
望向窗外廣告牌的蔡娓娓奇道:“同樣一個明星,在鐘錶廣告上薄得像張紙;現在又□穿著內衣——可見現在廣商十分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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