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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迷障,早就破碎了。
今夜為能一見心上男子而無法入眠的姑娘們可曾知曉,她們的命運不在月老手裡,不在皇上老祖宗手裡,而在權力、情勢手裡!誰的阿瑪地位高,誰的阿瑪皇上要倚重,看吧,圍場上那個最閃亮的男人就屬於她。
男人……更是!
圍場上所有的男人,都是生於富貴,身世煊赫的,他們要女人……坊間巷裡什麼樣的沒有?江南塞外多絕色的弄不到?他們看圍場上的女人,是看她的姓氏,她的背景,他們挑得不是老婆,是靠山,是助力。
老祖宗……對她,一直是很寵愛的。經歷了這麼多,她越發體會深刻。比起名利場上的心酸,誰有老祖宗更懂?雖然明天她的出現,不過是徒增笑料談資,但老祖宗還是要她去,還是讓人覺得至少她的背後還有一個太皇太后。
她不想去,她……也怕面對那麼多雙勢利譏嘲的眼睛,她也想如同老鼠一樣卑微地蜷縮在自己的小窩裡,任憑外面風疾雨驟。但她不能拂了老祖宗的好意,她不能……給臉不要臉。
皇權的可怕,天威的難觸……她已經體會太深。
拿著聖旨默默坐在椅子裡沉思許久,美璃被海叔熱情的招呼聲驚醒,他正引著一個老嬤嬤從外面進來,看他滿面的笑容,只有貴賓才能享受這樣的優待。
她從開著的窗子含笑打量那個嬤嬤,有點兒胖,長相倒很和藹。她剛站起身,人已經進來了,海叔介紹說這是烏嬤嬤,是若羽派來送衣服的,還感激地開啟烏嬤嬤帶來的包裹,裡面是套寶藍的素雅獵裝。
烏嬤嬤施禮完畢,很熱情地笑著說:“我們福晉知道您明天也要去圍場,就派老奴來幫襯著張羅打扮。”
美璃明白為什麼海叔會對烏嬤嬤這麼善待了,因為感激。不光海叔感激,她也感激。
江柳年紀雖小,心靈手巧,很是伶俐,見烏嬤嬤是梳頭的行家,趕緊跪下拜師求教。美璃也心甘情願地端坐在鏡子前充當把式,讓這一老一小在她的頭髮上扯來盤去。
從鏡子裡她根本看不見她們在她的腦後到底盤了什麼髻,有點兒無聊,但她很享受,很溫暖……比起無人問津的冷漠,她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晚上她還是睡不著,倒不是興奮……那場半夜猛烈的大火對她造成的恐慌還沒消退,那種一睜眼自己已經陷入一片火海,大聲呼叫也無人來救的絕望,一時半會還消散不去。她總是不敢踏實入睡。
幸好江柳和烏嬤嬤醒得也早,她們好像比她還興奮,天都還沒亮就拖她起來打扮。烏嬤嬤在首飾盒裡翻來翻去,拿不定主意。
“格格,還是你自己選吧。”
美璃接過一別兩年的首飾盒,裡面裝著她原來千辛萬苦收集的珠寶,現在看來……俗!
少時的她以為珠寶只要夠大,夠沉,就能彰顯身份和富貴了,她拿起一個粗憨的紅寶石頭扣,這讓她想起落魄地主出門前往自己嘴巴上擦豬油,假裝天天吃肉。她笑了笑,在盒子裡撥了撥,怪不得烏嬤嬤會選不出來。老祖宗賜的那套首飾很好,卻是翠玉的,不配寶藍色衣服。
“江柳,去院子裡摘朵淡色的花給我戴上吧。”她吩咐。
“格格!今天有頭有臉的公主格格都會去,您戴花去會惹人笑的!”江柳皺眉阻攔。
美璃笑笑,難道她戴著這麼俗氣的首飾去,人家就不笑嗎?就算……她戴了天下最美的首飾去,人家就不笑了,她就不是美璃格格了嗎?
烏嬤嬤到底年長有見識,給了江柳一個眼色,催道:“去吧,去吧,摘朵淺紅的吧,越淡越好。”
美璃微笑點頭。
海叔正在前院心事重重地刷著馬,美璃停在門口的石階上沒有靠近,“海叔……我,我還是坐車去吧。”
海叔連連點頭,立刻招呼人備車。雖然坐車去參加圍獵比較奇怪,但格格當初因馬而致人死命,別說她自己不願意再騎,他也很擔心再有閃失。
臨出發,又有太監上門通報,讓她不必進宮,直接去圍場。
美璃的車慢,等到圍場,其他家的格格福晉早都到了,遠遠望去,草木蔥蘢的圍場裡各色彩旗飄飄,下面是滿眼錦繡奪目的俊男美女,顏色各異的駿馬彪悍神駿,下人們不時敲響驚嚇圍趕動物的大鼓,歡聲笑語……一副動人心魄的圍獵場面。
美璃遠遠地看了一會兒,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向皇傘所在方向走去。
這繁華……她不過是個局外人,現在是,以前也是,只不過當時的她掩耳盜鈴地死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