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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紅豔。她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活力,眼睛裡閃爍著動人的光芒。她正巧走在我的身旁,我就同她閒談起來:
“你是什麼地方人呢?”
“福建廈門。”
“來了幾年了?”
“五年了。”
“你不想家嗎?”
女孩子嫣然一笑,把辮子往背後一甩,從容不迫地說道:
“哪裡是祖國的地方,哪裡就是我可愛的家鄉。”
我的心一動。這一句話多麼值得深思玩味呀。從這些男女青年的神情上來看,他們早已把西雙版納當作自己的家鄉。而我自己雖然來到這裡不久,也在不知不覺中把西雙版納當作自己的家鄉了,我已經覺得它同北京沒有什麼差別了。
我曾不止一次地聽日本朋友說到中國青年的眼睛特別亮,這個觀察很細緻。西雙版納的青年們,確實都像從廈門來的那個女孩子,眼睛特別明亮。這眼睛不但看到現在,而且看到將來;裡面洋溢著蓬勃的熱情、熾熱的希望和美麗的幻想。
西雙版納是一個“黃金國”,是一個奇妙的地方,是一個能引起人們幻想的地方。到了這裡,青年們的眼睛怎能不特別明亮呢?
就看看這裡的樹林吧。離開思茅不遠,一進入西雙版納的原始密林,你就會為各種植物的那種無窮無盡、充沛旺盛的生命力所震驚。你看那參天的古樹,它從群樹叢中伸出了腦袋,孤高挺直,聳然而起,彷彿想一直長到天上,把天空戳上一個窟窿。大葉子的蔓藤爬在樹幹上,伸著肥大濃綠的胳臂,樹多高,它就爬多高,一直爬到白雲裡去。一些像蘭草一樣的草本植物,就生長在大樹的枝幹上,驕傲地在空中繁榮滋長。大榕樹勁頭更大,一棵樹就能繁衍成一片樹林。粗大的枝幹上長出了一條條的腿;只要有機會踏到地面上,它立刻就深深地牢牢地鑽進去,彷彿想把大地鑽透,任憑風多大,也休想動搖它絲毫。芭蕉的葉子大得驚人,一片葉子好像就能搭一個天棚,影子鋪到地上,濃黑一團。總之,在這裡,各種的樹,各種的草,各種的花,生長在一起,糾纏在一起,長呀,長呀,長成堆,長成團,長成了一塊,鬱郁蒼蒼,濃翠欲滴,連一條蛇都難鑽進去。
這裡的水果蔬菜,也很驚人。一棵香蕉樹能結成百上千只香蕉。肥大的木瓜,簇擁在一起,誰也不讓誰;力量大的儘量擴大自己的身體,力量小的只好在夾縫中謀求生存。白菜一棵有幾十斤重,拿到手裡,像是滿手翡翠。蘿蔔滾圓粗大,裡面的汁水簡直就要流了出來。大蔥有的長得像小兒的胳臂,又白又嫩。其他的蔬菜無不肥嫩鮮美。我們初看到的時候,簡直有點覺得它們大得浪費,肥得荒謬,瞠目結舌,不知道究竟應該說什麼好了。
西雙版納禮讚(2)
所有這一切從地裡生長出來的東西,彷彿從大地的最深處帶出來了一股豐盈充沛的生命活力,洶湧迸發,瀰漫橫溢。它在一切樹木上,一切花草上,一切山之巔,一切水之涯,把這一片土地造成了美麗的地上樂園。
再說到這裡的自然風光,那更是瑰麗奇偉。這裡也可以說是有四季的,但卻與北方不同,不是春夏秋冬,而是三個春季和一個夏季。我來到這裡的時候,北方正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這裡卻風和日暖,花氣襲人,大概只能算是一個春季吧。我最愛這裡的清晨,當一百隻雄雞的鳴聲把我喚出夢境的時候,曉星未退,晨霧正濃。各種各樣花草的香氣,在霧中彷彿凝結了起來,成團成塊,逼人慾醉。我最愛這裡的月夜,月光像水一般從天空中瀉下來,瀉到芭蕉的大葉子上,瀉到累累垂垂的木瓜上,瀉到成叢的劍麻上,讓一切都浸在清冷的銀光中。芭蕉的門扇似的大葉子,劍麻的帶鋸齒的葉子,木瓜樹的長圓的葉子,陰影投在地上,黑白分明,線條清晰。我最愛這裡的白雲。舒捲自如,變化萬端,流動在群山深處,大樹林中;流動在茅舍頂上,汽車輪下。它給森林繫上腰帶,給群峰戴上帽子。每當汽車駛入白雲中的時候,下顧溪壑深處,白雲彷彿變成了銀橋,馱著汽車走向瓊樓玉宇的天宮。我最愛這裡的青山,簇簇擁擁,層層疊疊,身上馱滿了萬草千樹,肚子裡藏滿了珍寶奇石,像是一條條翠綠的玉帶,環繞著每一個壩子,千峰爭秀,萬壑競幽。——我最愛這,我最愛那,我最愛的東西是數也數不完的。
現在這裡不但獲天時,有地利,最主要的還是得人和。在過去幾千年的歷史上,這裡是有名的瘴癘地,也是有名的民族矛盾衝突的地方。許多古書上記載著一些有關此地的駭人聽聞的事情,說這裡的空氣滿含瘴氣,呼吸不得;這裡的水是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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