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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醫生溫柔而周到的檢查。然後他有些靦腆地笑著說道:
“那就在這裡靜養一陣子吧。”
“比目魚”、堀木和良子撂下我一個人回去了。臨走時良子遞給我一個裝有換洗衣服的包袱,接著一聲不響地從腰帶中間取出注射器和沒有用完的藥品給我。她還矇在鼓裡,以為那是強精劑吧。
“不,我不要那個。”
這可是一件罕見的事情。在別人勸我的情況下,敢於加以拒絕,這在我迄今為止的生涯中,是絕無僅有的例外,這樣說一點也不誇張。我的不幸乃是一個缺乏拒絕能力的人的不幸。我時常陷入一種恐懼之中,以為如果別人勸我幹什麼而自己加以拒絕的話,就會在對方的心靈和自己的心靈中剜開一道永遠無法修復的裂痕。可是,在良子遞給我藥品時,我卻自然而然地拒絕了自己曾經幾近瘋狂地四處尋求的嗎啡。或許是我被良子那種“神靈一般的無知”所打動了吧。在那一瞬間,難道我不是並沒有中毒嗎?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人間失格》手記之三(17)
我被那個有些靦腆地微笑著的年輕醫生帶著,進入了某一棟病房。大門上“咔嚓”一聲掛上了大鎖。原來這是一所精神病醫院。
“去一個沒有女人的地方。”我在服用巴比妥酸時的胡言亂語竟然奇妙地化作了現實。在這棟病房裡,全部是發瘋的男人。甚至連護士也是男的,沒有一個女人。
如今我已不再是罪人,而是狂人。不,我絕對沒有發狂。哪怕是一瞬間,我也不曾瘋狂過。但是,據說大部分狂人都是這麼說的。換言之,被關進這所醫院的人全都是狂人,而逍遙在外的全都是正常人。
我問神靈:難道不反抗也是一種罪過嗎?
面對堀木那不可思議的美麗微笑,我曾經感激涕零,甚至忘記了判斷和反抗便坐上了汽車,被他們帶進這兒,變成了一個狂人。即使再從這裡出去,我的額頭上也會被打上“狂人”,不,是“廢人”的烙印。
我已喪失了做人的資格。
我已徹底變得不是一個人了。
來到這兒時,還是在初夏時節。從鑲有鐵格子的窗戶向外望去,能看見庭院內的小小池塘裡盛開著紅色的睡蓮花。又是三個月過去了,庭院裡開始綻放出波斯菊花了。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老家的大哥帶著“比目魚”前來接我出院了。大哥用他慣有的那種一本正經而又不失緊張的語氣說道:“父親在上個月的月末因患胃潰瘍去世了。我們對你既往不咎,也不想讓你為生活操心費神,你什麼都不用做。不過,有一個前提條件,儘管你肯定是依依不捨的,但必須得離開東京,回老家去過一種療養生活。你在東京所闖下的禍,澀田先生已大體幫你了結了,你不必記掛在心。”
驀然間故鄉的山水栩栩如生地浮現在我的眼前。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已完全變成了一個廢人。
得知父親病故以後,我越發變得萎靡頹廢了。父親已經去了。父親作為片刻也不曾離開我心際的、一種又可親又可怕的存在,已經消失而去了,我覺得自己那收容苦惱的器皿也陡然變得空空蕩蕩的。我甚至覺得,自己那苦惱的器皿之所以曾經那麼沉重,也完全是因為父親的緣故。於是我頃刻間變成了一隻洩了氣的氣球,甚至喪失了苦惱的能力。
大哥不折不扣地履行了對我的諾言。在從我生長的城鎮坐火車南下四五個小時的地方,有一處東北地區少有的溫暖的海濱溫泉。村邊有五棟破舊的茅屋,裡面的牆壁已經剝落,柱子也遭到了蟲蛀,幾乎再也無法修繕了。但大哥卻為我買下了那些房子,併為我僱了一個年近六十、長著一頭紅髮的醜陋女傭。
那以後又過去了三年的光陰。其間我多次奇妙地遭到那個名叫阿鐵的老女傭的強暴。有時我和她甚至還像一對夫妻似的吵架頂嘴。我肺上的毛病時好時壞,忽而胖了,忽而又瘦了,甚至還咯出了血痰。昨天我讓阿鐵去村裡的藥鋪買點卡爾莫欽①,誰知她買回來的藥和我平常服用的那種藥,其藥盒子在形狀上就大為不同。對此我也沒有特別留意,可睡覺前我連吃了十粒也無法入睡。正當我覺得蹊蹺時,肚子開始七上八下的,於是急急忙忙地跑進廁所,結果腹瀉得厲害。那以後又接連上了三次廁所。我覺得好生奇怪,這才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裝藥的盒子,原來是一種名叫“海諾莫欽”的瀉藥。
我仰面躺在床上,把熱水袋放在腹部上,恨不得對阿鐵發一通牢騷。
“你呀,這不是卡爾莫欽,而是海諾莫欽吶。”
我剛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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