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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有假,紅榜都貼出來了,還能騙人嘛?”另外一人回答道。
裴三郎的腳步微微頓了下來,他撩袍,迴轉過身子來,望著那倆人離去的背影,明銳的眼睛半眯,縮在袍袖中的手中微微動了一下。
他蹙眉沉思了下,最後還是跟在那倆人的身後,到了慕雲樓的大門口。
大門前已經圍了好多人,裴三郎上前幾步,勉強在人群中擠出了一條道,湊了過去。大門上面果真貼著一張紅榜,榜上寫的大意是,慕雲樓的花魁水幽寒要找一個樂師,教她彈琴。應徵成功者則包吃包住,每月還有十兩的現銀。
裴三郎怔著眼看著那張紅榜,心裡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跟著人群踏進了慕雲樓裡。
慕雲樓後面的大院子裡套著一個小院,而這便是他們今天要來應徵表演的場地了。待裴三郎一群人到的時候,這小院子裡已經有一撥人正準備離開,看他們灰頭喪氣的樣子,裴三郎心裡暗猜,他們這些人是沒有應徵上。
他隨意的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看著臺上那一個個應徵者彈奏著他們擅長的曲目,他不免有些感慨。以前偶爾在書上看到伯牙鍾子期的高山流水,他心心嚮往之。
那段時間裡他非常迷彈琴,常常一個人抱著琴,跑到山上或者幽谷那裡。
可惜這世間伯牙常有,鍾子期卻未必有。
他終究是沒有遇到能和他共譜“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鐘子期。
而他,現在卻不得不靠這個為營生。
因為每人只試彈半曲,所以很快的便輪到了裴三郎。他撩袍走到臺上,目光輕掃過底下的人影,纖細瑩潤的手指搭在古琴上,一個微撥試了試調子,找了下感覺。
他的手指突然一動,一串清亮的琴音驀地響起,琴聲織成碗裡絲雨細如愁。銀河冷落,一葉飄零,剎那間彷彿一陣風吹過,吹散滿天的雲雨,明月當空,春花燦爛。
眾人正陶醉其間,突然他的琴音一轉,一股莫名的傷感從琴聲泛了出來,滿滿地堆在眾人的胸口,升上來,堵在喉嚨口,咽不下,吐不出……人世間一切喜怒哀樂彷彿都在他那空靈曼妙的琴音中了。
滿院子的人宛若置身於瞄曲繚繞之中,感情的潮水,隨著樂音的變幻而不斷的起伏跌宕著。
忽然一個響徹高空的樂音陡然下降,琴音也便在此刻戛然而止。
裴三郎撩袍站起身來,眾人這才從美妙的絃音中回過神來,小院子裡頓時被誇讚聲淹沒。
帷幔內,一個戴著一層白色面紗女子小聲的對著站在一邊的貼身丫鬟輕輕的說了幾句話,那丫鬟點了點頭,便從那層帷幔內走了出來。對著大廳上眾多應試的人宣佈到,“我們家姑娘決定,此刻應徵者勝出的是——”
裴三郎緩緩的從慕雲樓裡走了出來,他伸手看了下自己的手,在回頭望了眼用金粉刷成的“慕雲樓“三個大字,嘴角忍不住垂了下來。
想到今後又要在這種地方出入,他沉重的嘆了口氣。
不過又想到每個月十兩銀子的月俸,他又覺得挺值的。
怎麼說呢,他現在好歹不怕餓到她。
想到還在茅草屋裡等他回去的錢樂樂,他勾唇一笑,臉上的愁苦剎那間被淡淡的輕笑沖刷掉,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裴三郎本就不是那種天地頂天立地、附庸風雅的公子哥,
他有什麼資格嫌棄這慕雲樓,而且他最該嫌棄的人應該是他自己,
如果他在爭氣一些,
如果他在努力一些,
如果……如果,
如果他日他能金榜題名,他一定會用最最隆重的八抬大轎子迎娶自己喜歡的女子,給她豐富富饒的生活。他心裡這樣想著,回去的腳步便加快了許多。
到了他們暫住的茅草屋,這才發現錢樂樂還裹著一條單薄的被子睡著。
裴三郎輕輕的推了她,錢樂樂睡意正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嘟惱了一聲,便又翻了個身子又繼續睡了過去。她睡覺本是喜歡抱著東西才能睡的,可是昨晚除了一床被子,她也沒什麼可抱的,於是在床上翻滾了一個晚上,到天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的。
“起來咯。”裴三郎見她不起來,便又輕聲的喚了下,還把自己手中拿著的包子往她的鼻子下輕輕的湊了過去,睡夢中的她吸了下鼻子,頓了下,猛然清醒過來。“大叔,你剛才去哪裡了,我有起來,只是沒見到你,所以又睡……”
裴三郎輕輕一笑,“你肚子應該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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