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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路經染疫的流放犯人前往水仙庵的。張八斤本來還想著跟他們套套話,不料他們一直板著臉不理不睬,連他們幾個正經官差都受了冷眼,不由得心中火起。
彭澤縣衙的差役催得急,沒辦法,張八斤等人只好押著章家人先去了水仙庵。他們才一轉身,縣衙的差役便把船家給打發了,竟沒提到燒船的事,兩個船家見狀心下竊喜,雖然有些可惜銀子沒到手,但還是保住自家的船更實惠些,當即便一溜煙跑了。
明鸞看到這個情形,只覺得彭澤縣令實在太奇怪了,就算他急著打發章家人,難道就不怕天花會擴散開來?就算是害怕報復,這裡山高皇帝遠的,又只是個小小的縣城,他難道還怕自己的一舉一動會暴露在新皇帝與馮家的眼皮子底下嗎?新皇帝與馮家會選擇流放章李沈三家而不是斬草除根,就知道他們對這三家並不是太執著,彭澤縣令既然與宮家、馮家有親,何必勢利到這個地步?
水仙庵位於彭澤縣城外三里半處,就建在江邊,說是個庵堂,其實是個破廟,前後有兩進院子,前頭一進是正開三間的主殿,左右各有兩間廂房,後頭一進也是正三間左右各二間的格局,看得出來佔地不小,曾經也鼎盛一時,只是如今早已破敗不堪。前院主殿供的是楊柳觀音,但觀音手裡的淨瓶已經缺了一半,柳枝完全消失不見,觀音臉上的金漆也剝落大半,露出黑乎乎的泥胎來,連五官都模糊了。主殿西南角的屋頂甚至破了個半尺見方的大洞,日光從破洞射入殿中,照亮了原本陰深深的屋子。院中雜草叢生,蟲蟻遍地,牆頭斑駁,靠近江邊那面牆甚至塌了一半,有大門跟沒大門完全沒有區別。
章家眾人進了門,看到這副破敗景象,心都涼了。從前也不是沒住過廢棄的小驛站,卻比這破廟要強一些,至少還能遮風擋雨,而這裡……若是下一場雨,哪裡還能住得下人?
在眾人還在發愣之際,明鸞已經跑前跑後把整座破廟跑了個遍,倒是暗暗鬆了口氣。
這裡的屋子雖然破敗,卻不是完全不可用。除了主殿與兩間廂房的屋瓦有破損外,其他房間還算是完好,而且有桌椅床櫃等物,雖然都是粗製的舊木傢俱,卻比睡地板、睡乾草強多了,後院還有水井、廚房和柴房,柴房裡還有些散落的柴火,廚房裡的灶臺是好的,煙囪被雜草塞住了,略通一通也就能用了,鍋碗雜物雖然都破了不能用,但章家人帶有傢什夥,倒不愁沒鍋碗可用。
明鸞又跑到後院的角落裡檢視水井,井臺邊上倒臥著缺了口的木桶,吊桶的草繩已經壞了,她隨便尋了根還能用的繩子出來,綁著水桶丟進井中,打了小半桶水上來瞧,居然是清水!而且氣味清新無異物。她想到這裡離江邊近,便猜想這定是流動的,說不定是地下暗河裡的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轉了一圈出來,便對章放道:“二伯父,我到後院看過了,西廂最適合給二哥養病用,快把二哥搬到那裡去吧?”
章放還沒開口,宮氏便先出聲了:“為什麼是西廂?我方才也去瞧見了,西廂兩間屋,一間屋頂破了,另一間又地處偏遠,驥哥兒怎麼能住那裡?!就算他病了,也不到你來嫌棄他!”
明鸞知道她只是愛子心切,不與她計較,便耐心解釋:“西廂裡屋頂完好的那一間,是在下風處,通風好,日曬又足,而且遠離前後院相通之門,不會受到出入之人的打擾,最適合病人住。最要緊的是,那間屋子的床是最好最結實的。”
宮氏遲疑了下,還要說話,被章寂止住:“囉嗦什麼?快把孩子送過去!離眾人遠些也好,這病是要過人的,不及早做防範,難不成要等到全家人都過了病氣,你才知足?!”宮氏只得委委屈屈地應了,待送了兒子去西廂房,發現那裡的床確實是整個水仙庵裡最好的一張,除了髒了些便沒別的不足,便徹底沒了意見。
沈氏上稟公公,請求讓她帶著妯娌侄女們收拾房子,章寂允了,說:“阿放、阿敞幫著收拾前院,請幾位差役在那裡住下,我和你們就住了後院正房,西廂既是驥哥兒養病之所,便讓二房去住,三房住東廂,多出來的房間讓老大媳婦住。”說罷轉向沈氏,“打掃屋子的事讓老三媳婦帶著兩個姨娘做就行了,你好生照看幾個年紀小的孩子,一會兒大夫來了,便帶他去瞧驥哥兒。”
沈氏頓了頓,屈膝一禮應了。
章家人忙碌起來,章放到前院找張八斤,請他幫忙找大夫。張八斤倒是有心幫忙,畢竟他也怕自己過了病氣,可彭澤縣衙來的兩個差役卻不許他們離開,說是怕擴散疫情,氣得張八斤直罵娘,王老實火氣上來,一頓拳頭揍了他們個鼻青臉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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