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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 敵蹤
章放仔細檢查文書,見已經燒了一半,上頭原本寫有他名字印著官印的地方都燒了,急得直跺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燒什麼東西?!”
宮氏大哭出聲:“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了!這是你的催命書,我燒了它,也好保住你的性命!”
章放幾乎氣絕:“什麼催命書?我們家就指望著我這回去安南立下軍功,好將全家人拉出困境呢!這是我的前程,是我們章家的前程!你把文書燒了,叫我還怎麼去點卯?!”
宮氏呸了一聲:“那些人都盼著榮華富貴,哪個把你的死活放在心上?你若在安南戰死了,其他人或許能從此享福,只有我們母女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到時候叫我們怎麼辦?!”接著又哭道:“二爺,你別拿那些好聽的話來哄我,打仗是多兇險的事,我一清二楚。從前還未出閣時,我孃家族裡有個堂兄,素來最疼我,我每次受了委屈,都是他幫我出氣的。因他讀書不成,我父親又說族中沒幾個出仕的,勢力太單薄了,讓我堂兄去北邊軍中打蒙古人,說好只要立了功就立時調他回京任職的,不料他剛到大同不到兩個月,就在一次敵襲中喪了命。他家老母與妻女失了依仗,好不可憐。我們家出事前兩年,我就聽說他女兒因沒有父親,說不到好親事,索性剪了頭髮做姑子了,他妻子一氣之下病死,家裡連喪葬費都拿不出來,因為他家,宮氏族中再無人敢入軍中歷練。二爺啊,若你有個萬一,我那嫂嫂與侄女的遭遇不就應在我和二丫頭身上了麼?!”
章放聽得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堂兄的事我聽說過,原是他自己沒本事,還差點拖了自己人的後腿,死於敵手也是他活該。我怎會跟他一樣?再說了,他死後家人遭遇悽慘,還不是因為你們家行事刻薄麼?明明是你父親慫恿他去參軍的,結果他一死,你父親就對他家眷撒手不管,族人看在眼裡,誰還敢為了你父親的臉面去拼命?行了,世上有那麼多打過仗的人,也沒見個個都死了,有本事的自然會活著立功回來,你不信我就算了,別給我添亂。成日嫌我沒本事,連累你受苦了,如今我要去拼前程,你又來攔著。”
宮氏見他不為所動,又放軟了語氣,哭求道:“二爺,從前都是我不是,我知道錯了,再不嫌你沒出息了,你不要去打仗,哪怕是一輩子守著你過清苦日子,我也是願意的,你愛寵誰也由得你。
章放有些哭笑不得,若在從前,他聽了妻子這番話,或許還會覺得感動,但如今章家正面臨危機,他若能及早立下軍功,也能給家人帶來一份安穩,而且父親章寂早已暗示過,萬一錦衣衛不肯放過章家,那麼出征在外的他就是章家留存的一條血脈。那徵召文書哪裡是催命書?竟是救命書呢!卻叫宮氏無知婦人給毀了。
不知江千戶那裡能不能幫忙補辦一份?章放盤算著要進城去問問,也不理會妻子,抬腳就出了門。宮氏慌忙追了上去:“二爺,你別走啊,你去哪兒?”章放沒理會,她急了,發狠道:“我知道,你是要找江千戶去,對吧?你們總仗著人家跟三弟妹曾經青梅竹馬,老是讓人家幫忙辦事,就不怕叫人戳脊梁骨嗎?!”
章放停下腳步,頓了頓,轉身望來,臉色十分難看。
宮氏以為他是因自己的話惱了,不由得一窒:“我……我也只是說實話而已,又沒編排誰……”眼角瞥見門外不遠處有幾個男子盯著這邊瞧,其中一人還指指點點的,便心虛了,衝著那幾個分別穿著整齊細布袍與短褐的男子罵道:“看什麼看?沒見過人家夫妻吵架麼?!”
那幾個男子中為首的一人警惕地盯了她兩眼,她索性雙手叉腰大嚷:“你還看?再看,我就去官府告你個行為不檢,看不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那男子皺了皺眉頭,他身後一個穿短褐的高壯男人上前一步喝道:“說什麼呢?你知道這位是誰?居然也敢無禮!”
“我管他是誰……”宮氏一瞪眼又要繼續罵,被章放一把拉住往院裡扯:“給我消停些吧,你成天鬧個不停,沒事也要鬧出點事來,到底想幹什麼?!”章放還一邊罵一邊朝那幾個人點頭哈腰地賠禮道歉:“真對不住,這婆娘不懂事,胡亂說的,您大人有大量,別與他計較。”
章放怔了怔,笑說:“一瞧您眉宇軒昂,便知道定是有學問的人,有學問的人怎會與我家婆娘這種粗婦計較?對不住了,您請便,請便……”扯了宮氏進屋,邊扯邊罵:“你趕緊給我住嘴,往日你捻酸吃醋,得罪嫂嫂弟妹們就算了,打仗這樣的大事你也要插嘴,當自己是什麼?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那安南叛臣如此囂張,分明是視我大明於無物呢。就算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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