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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疑問。”肖恩援緩閉上眼睛,“為什麼你要用那個布帶繫住我的胳膊,我能猜到,這種方法可以讓我的血管更加突顯出來,只是你如此辛苦地將毒液注入我的血管中,有這個必要嗎?”
“有。”範閒微笑著,靜脈注射當然要比食物中毒來得快來得猛,這個世上沒有人知道靜脈注射的手段,但不代表範閒不會,眼前這位恐怖的肖恩,一般的毒藥根本起不了作用,而且真氣太過驚人。只要用靜脈注射的方法,才會達到效果。
肖恩皺著眉頭,半晌之後忽然說道:“這個手法我有些眼熟,而且我承認,確實很有效果……可惜大概是真的老了,居然忘了是誰。”
範閒心中一驚,臉上卻沒有一絲反應,笑著說道:“肖先生慢慢想吧。”
……
“遠方那些騎兵,應該是陳萍萍手下那些黑小兒?”肖恩忽然很平常地說了一句話。
範閒微微一怔,想到他這輛馬車兩邊無窗。間隔鐵板夾層,對方竟然還能知道遠處黑騎環峙的狀況,真有些神奇,旋即溫和應道:“正是黑騎,當年千里突襲,就是現在這隊騎兵的先輩。”這說的是很多年以前,陳萍萍率領黑騎從婚禮上生擄肖恩回國。
那件事情是肖恩此生最大的屈辱,也帶給了他無法磨滅的創傷。
“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殺我?”肖恩又是很尋常的一句話,語氣裡沒有一絲波動。
這連著幾句跳躍性極強的問話。暗含著某種心理上的催眠,如果是尋常人說不定會下意識地墮入圈套之中——但範閒不是尋常人,他略感詫異說道:“什麼?”
肖恩微微一笑,眯著的雙眼裡淡淡的紅色散了出來:“我想。陳萍萍應該是不會願意我回到北方的。”
範閒搖頭道:“老一輩人的想法,我向來懶得多想。只要做好自己職司就成。”
“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肖恩靜靜望著他,緩緩動了動手腕,把沉重的鐵鏈擱在了桌子上。
“肖先生為何這麼說?”
“一路上同行了很多天,範大人雖然時常在那小姑娘車裡逗留,卻沒有因為貪戀春色而忘了職司。”肖恩淡淡說道:“關鍵是你每天晨間與深夜裡的兩次修行從來沒有停止過,這種毅力,就算是我當年。也遠遠不及你。”
範閒微笑應道:“笨鳥先飛,我知道自己的實力不成。天賦不夠,自然要多練練。”
肖恩搖搖頭:“你的天賦很好。你的實力已經很強,只是你從來沒有單獨挑戰過真正的強者,所以無法激發出你身體內真正的實力。”
範閒靜靜地看著老人蒼老的面容,那雙深如古井的雙眼,心裡不由想到,難道你就是我要獨立面對的每一位真正強者?
出了滄州城,使團便進了定北軍的管轄範圍。此處一片草原,軍營遠在百里之外。範閒根本不想與那位九品上的強者燕小乙碰面,使團自然是繞道而行,反正有黑騎沿途保護,想來這天下也沒有誰敢來如何。前些日子,曾經有過幾拔嘯聚山林的山賊派探子前來打探,但遠遠看到使團與側前方黑騎的聲勢,早就嚇得退回山中,數月不敢輕出。
肖恩依然沉默著,司理理也依然沉默著,而且漸漸顯出憔悴出來。
範閒冷漠地看著自己押送的二人,心裡卻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這些天的相處,不知為何,對於司理理倒生出了一絲憐惜之情,一是憐她身世,二是憐她日後遭遇,但範閒自信自己的心志清明,一定不會做出因小失大的舉措,如果自己真的與司理理髮生什麼,那監察院在北齊的計劃就會出很大的問題。
不知道北齊的年輕皇帝是如何知道司理理還是處子。但如果當對方發現司理理已經失身,紅袖招計劃自然也就無法發揮效用。
但範閒似乎不大想面對司理理有些惘然的面龐、似乎對於自己的把握也不是那麼充分,所以他再也沒有上過司理理的馬車,反而更多的時候會登上肖恩的馬車,從這位看似沉默的老人嘴裡,獲取一些許多年前的八卦新聞,江湖秘辛,一方面是真的向這位曾經最恐怖的密探頭領學習很多知識,另一方面範閒也不想讓肖恩有太多的時間安排後手。
兩位老少陰暗人物的對話,隨著旅途的前行,隨著車外氣溫的降低,也迷漸由當年的北魏,轉向瞭如今的天下。
“沒有誰能夠真正的一統天下。”肖恩看著他,淡淡說道。這些天裡,他也逐漸適應了範閒與自己的對話,這個叫做範閒的年輕官員確實是一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