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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自己有多殘忍,他不迴避這一點,宗恪同樣也有殘忍的一面:他們都是戰場上殺過來的,姜嘯之知道宗恪面對死亡時有多麼鎮定,處置敵人時又有多麼無情即便犯人皮肉燒焦的臭味撲鼻而來,宗恪都不會動一下眉毛。
所以這麼看來,這並不是個能力問題。
正因為是宗恪,是他很關心的人,姜嘯之常常就會有一種不顧理性的衝動,他很想找個時間和宗恪好好談談,他很想去和宗恪嗦一下,就像那些精神導師們做的那樣,把這簡單的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說給宗恪聽,讓他從此以後,理智對待這些泥淖,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因為憋得太久,姜嘯之有一次和好友井遙談起這件事,終於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井遙聽。
“你是說服不了陛下的。”井遙邊笑邊搖頭,“這種事情,根本不是用理智慧夠解決的。因為這正是陛下自身的脾性,他做不到那麼無情。”
“你誤解我的話了,我沒有說要讓陛下從此變得無情無義,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姜嘯之辯解道,“我只是希望,往後遇到這種陷阱,他不要再盲目的跌進去,一次次浪費生命……”
“浪費生命?”井遙微微一笑,“他自己,可不覺得是在浪費生命。”
井遙這麼一說,姜嘯之就講不下去了。
“或許莫如說,他覺得這樣他才算活著。”井遙說到這兒,微微喟嘆,“嘯之兄,要麼,是你自己沒經歷過不,你應該經歷過,但在我看來那又是另一種要麼,是你已經有了足夠的力氣,能夠掌控。可是不幸得很,咱們的陛下在這方面,明顯是柔弱無力的。他無法像你我這般掌控,你要求他避開泥淖,就像要求一個五歲的孩子避開麥當勞一樣沒可能,甚至,他就是為了這些泥淖而活著的。”
最後,井遙總結道,拋開強硬的偽裝,真正的宗恪其實是個柔弱易感的人,而這也正是他所有優點的根源,是他們這群人,之所以能全然效忠他的緣故。如果宗恪喪失了這部分柔弱易感,那他就會像太祖晚年那樣冷酷無情,將手足和勳臣砍殺殆盡如果皇帝真的是那個樣子,他們這些臣子,也無可能坐在咖啡廳裡聊這些了。就井遙個人而言,他可一點都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
井遙說,這是早年際遇以及主要培養人的問題,之所以姜嘯之能看見紅色的警告,而宗恪卻看不見,是因為姜嘯之早年,是被周太傅那樣過分理性的人培養起來的。姜嘯之這種情感上的邊界,是養父給他一點點強行打造出來的,不幸得很,整個青少年期間,沒人給宗恪打造這個邊界,看來太祖當年根本就沒在這方面下功夫。
井遙的話,姜嘯之聽得似懂非懂,後來又有什麼心理、精神分析之類的東西冒出來,姜嘯之就開始頭疼了:他知道井遙跑到這邊來以後,亂七八糟上了一堆課,有少部分是趙王要求的,那多半是有關管理學的內容,但更多的課程則是他自己感興趣要去學。剛開始,皇帝和王爺還問問他到底學了什麼,因為那些課程都打著提升心靈的旗號,而且都好貴好貴的,動輒上萬。但是後來他們就不問了被井遙口若懸河的嗦了一通宵之後,除了頭疼犯困、嚴重懷疑祖宗八輩兒全有毛病,以及自己“好可憐沒救了”以外,他們什麼收穫都沒有。
皇帝曾氣哼哼地說,井遙再這麼下去就不用回延朝了,乾脆在這兒開班當心靈大師得了,但是趙王說井遙當不了心靈大師,除了叫聽眾絕望、把人弄得灰心喪氣以外,他一點兒好思想都沒傳輸給對方。井遙對此卻不以為意,他的口頭禪是:認清事實,絕望是覺悟的第一步。
所以後來井遙又有個外號,叫“絕望統領”。
那段時間,華胤十萬禁軍,普遍都感到很絕望。
至於姜嘯之,他很同意皇帝的觀點,雖然這麼多年來倆人關係親厚,井遙於他而言,完全是親弟弟一樣的存在,但他一向不擅長辯論,跟“說書先生轉世”(宗恪語)的井遙沒的比。只是好友這麼一說之後,姜嘯之也有點明白了,宗恪是改不了的。
而且他還覺得,不光宗恪如此,甚至趙王宗恆,也有這種跳泥淖的傾向,只不過後者運氣頗佳,只跳了一次,並且迄今為止沒落下可怕的後遺症。
所以姜嘯之又不由亂想,這……算不算遺傳呢?
或許生於帝王之家的人,都會帶著點“跳泥淖”的遺傳傾向吧?甚至包括曾經的景安帝,那簡直就是個典型的、熱衷於自掘墳墓的好例子。
這樣的困惑,姜嘯之曾經以為自己此生都無解。
然而幾年之後,世事風雲突變。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姜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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