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部分(第2/4 頁)
男孩將信送到燈下,看著火苗一點點把整封信舔食乾淨。
“你師父這兩天恐怕有的忙了,既然他叫你去廬州,那你就去吧,你自己多加小心。”
男孩一躬身:“是。”
他說完,閃身退出房間,瘦小單薄的身影飛上屋頂,卻朝著出宮的方向輕掠而去。
阿茶走後,泉子這才進來,他問宗恪是否現在就寢,宗恪點了點頭。
泉子將他扶著躺下來,放下幔帳,又將房間裡的燈拿了出去。
就在他出房間前,宗恪忽然喊住了他。
“阮沅……你去看過她了麼?”宗恪問。
“奴婢去看過了。”泉子說,“阮尚儀還沒醒,一直昏睡沉沉。”
“是麼……”
泉子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宗恪的聲息,便舉著燈輕手輕腳走出了臥室。
最近,泉子不太敢去招惹宗恪。
本來他自覺也是這一大群“共犯”裡的其中一名,只因為泉子曾與阮沅爭過“散魄”的“權利”,所以宗恪沒有生他的氣。
但是宗恪最近變得很冷,冷得讓人打哆嗦,誰都不敢接近。
趙王和皇帝在臥室裡發生的爭執,泉子雖然站在屋外,卻也聽到了隻言片語。泉子沒料到,宗恪會發這麼大的火,最後趙王出來時,他清晰地看見,宗恆脊背部分的衣服,已經被冷汗給溼透了。
這麼說,陛下是將阮尚儀放在了當年皇后的位置上了,泉子忽然恍然大悟。
泉子離去之後,宗恪靜靜睜著眼睛,看著看不見的黑暗虛空。
他已經連續兩個晚上,通宵無眠了。自從宗恆告訴他這件事,宗恪就覺得,自己這具軀體再也無從安置,只能慢慢忍受無邊的煎熬。
他依然清晰記得,宗恆告訴他阮沅七魄已散時,自己的感覺。
那一瞬,就好像周遭的一切全部停下來了,亙古的時光只停留在了一個點上:阮沅,不見了。
那個愛他的阮沅不見了,剩下的是個軀殼,一個和阮沅長得一模一樣、石頭泥塊做的軀殼。
再也不能愛他的阮沅,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宗恪想不出,他也不能去深想,他覺得,自己像一條被砍去了魚鰭的鯊魚,沒法遊動,更無力掙扎,只有傻張著嘴,在血霧中感受著喪失的劇痛,然後像鐵砣一樣沉入深海,陷入海底泥沙中,一動不動等待著,等待著漫長的死亡來臨……
可他甚至連一個“愛”字,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因為他長久的拖沓猶疑,沒有對阮沅說出真心話,於是阮沅至此,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愛她了,未來就算聽見他的告白,也會當做耳旁風,麻木不仁不當回事。
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麼?宗恪突然想,懲罰我之前讓阮沅那麼痛苦,不肯給她回應?
曾經他在心裡暗暗發誓,等他好了,一定要和阮沅說明白,因他不能以這種狀態向她告白,他現在只是個廢人,給不起阮沅任何期待。他想要等身體痊癒,用力抱住阮沅,和她說那些早想說的話。可是他萬沒想到這願望竟成了泡影。
如果阮沅是因為承受不住、不願再負擔他,因為考慮到她自己的未來,不肯耽誤青春年華而逃走了,那反倒沒什麼,如果是那樣,宗恪頂多會暗暗傷心一段時間,也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然而事實卻是,她是為了給他作犧牲而“不見”的。於是往後,就算他再怎麼懊悔,再怎麼用心彌補,再怎麼親吻她,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她……也沒有用了。
她散去了自己的七魄,為了他。她什麼都沒和他說,就走了,只留下了一封能給任何人看的勸慰書信,卻沒有給他留下一丁點兒私人的言語。
也許是因為之前她說得太多,愛得太久,終於疲倦了,她曾經給過他那麼多愛,那麼多甜蜜的話,她的愛情曾經那樣盛大的為他而開放,就像夏季絢爛的花兒。可他一直就沒有認真對待,更沒給過半句回應。
於是,這些愛語就逐漸凋零,被時光的洪流帶去了遙迢的地方,至此,再也不能聽聞。
宗恪把自己全身都裹在被子裡,他的身上沒有什麼力氣,只能在這張床上翻來滾去。曾經一度,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得爛在這張床上,他在黑暗中呆了太久,早就不對光明抱有希望了,在別人看來,宗恪就像被拔去了利爪和牙齒的獅子,剩下無用的毛皮和骨架沒有施展的地方,只能被堆棄在這床上,於陰暗的環境下日漸黴爛,卻沒想到還能有起身的希望。
心裡懷念著那個錦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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