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3/4 頁)
湄卻靜靜地低頭站著,看靜姝張羅幾個小婢女和家丁收拾東西,心底寒潮翻湧。
她故意燙傷了小娘子,可卻全然沒有預想中的痛快,反而更加心冷苦痛。
若是方才公子罵她,她反倒好受。至少他眼中還看得見她。可他沒有。他卻責怪小娘子不仔細,那樣的寵膩嗔意。內斂如他竟也急惱了忍不住開口,只是那個讓他心焦的人卻不是她。他責怪小娘子,只為他心中更親的是小娘子。而她,不過和那個摔碎的手爐一樣,不值得關注,不值得責罵,甚至,可以當作從未存在。
為何會是這樣?為何公子要這樣待她?他明明……他明明……
她痛苦得蜷起身子,蹲下去,將臉埋在膝上,面色慘白,心下陣陣絞痛。
“水湄?你……你怎麼了?”靜姝回身看見水湄縮成一團的模樣,嚇得忙上前去抱住她,一點點掰開她掐住雙臂的手指。
水湄抬起頭來,臉上溼溼的,已不知是汗還是淚。她望著靜姝,嗡動著唇,虛弱地道:“姊姊,我難過得緊,你……你莫再怪我……”
一瞬,靜姝有些手足無措。水湄的眼神竟是空蕩蕩的,埋著一地碎片。她們姊妹一場,共度六載,便是水湄再怎麼胡鬧她再怎麼惱起來責罵,在她心裡,水湄也總是她的妹妹。可她從未見過水湄如此傷心,難過。她抱住水湄,輕拍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知該從何安慰。
即便墨鸞維護,靜姝沉默,女師方茹依就從墨鸞指尖的紅痕看出了端倪,將水湄罰去柴房禁閉了三日。墨鸞求了好幾次情也無用,只好偷偷關照水湄,又怕水湄心裡難受面子難捱,便讓靜姝去。
待三日後方茹準了水湄從柴房裡出來,正是白弈離開鳳陽赴神都敘職的日子。
此次反京,白弈比往年提前了半月有餘,箇中因由,怕是他心裡清楚卻怎麼也不願說出口來的。葉一舟勸阻他,也被他回絕了。自拜入先生門下,他幾乎從未悖逆過先生的教導,但真固執了起來,葉一舟也拿他沒辦法。
於此,墨鸞並不能想到那麼多,她只是覺得身旁驟然空了,這才終於察覺了冬日冷寒,頓時孤單了起來。
她並不想讓哥哥走。
正當她流離失所險些以為自己已是上蒼的棄民時,白弈成了她的救贖。那如玉身影與幼時幻夢中的翩翩謫仙重合一處,彷彿便是命中註定。
不知不覺間,她早已習慣了有哥哥陪在身邊,笑語,嬉戲,對弈,即便他那麼忙,每日總是聚少,但只要能看見他,她便覺得踏實、安心,才有溫暖。
可他離開了。
她便緊張起來,忽然有種不知身在何處又將向哪兒走去的惶恐。突如其來的寒流讓她驚覺自己是一片被風吹落的葉子,前途未卜。
但她知道,她並沒有立場要求哥哥為了她那一點小小的怯懦留下。他對她已經太好,好到令她覺得,再多出任何的奢望都是罪惡。
只是,孤單包圍下,她會忍不住思念翻湧,會想起許多,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過往,想起阿孃、阿弟,還有阿爺,歡樂與傷悲,由遠及近,有種萬語千言似無言的酸楚感慨。
她望著盤上錯落有致的黑白縱橫,怔怔嘆息。她對自己道:你莫不是太貪心了麼?你已足夠幸運,還有什麼好不滿足?你本不該有任何怨尤。可她也說不清為了什麼,心底那一片空寂清冷讓她無措,她想填滿它,偏偏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趴下去,俯在棋盤上,看窗外花影,偶有粉瓣隨風而來,蹭著面頰滑落,一抹幽香,更將人帶入思緒縹緲。
忽然,她恍惚聽見有人喚她,抬起頭來,見靜姝正急急向她跑來,頃刻已至面前。
“葉先生要見小娘子,正在前面堂屋裡候著呢。”靜姝急道。
墨鸞忙問:“阿姊,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
靜姝喘了口氣,這才接道:“還不是是那姓盧的鹽商。公子放了那山匪頭子,那盧氏子不樂意了,低價放鹽呢。”
“放鹽?”墨鸞疑惑,“哥哥沒抓那山匪,他們為什麼要賤賣自家的鹽?”
靜姝道:“他家把鹽價壓低,整個行市便亂了。人們都跑去他家搶鹽,對別家的看也不看。別的商家見了只好與他比價,他再反過來把別家的鹽貨全部低價卷空,如此一來,整個皖州的鹽全捏在他家手裡了,還不是囤貨居奇坐地起價?如今正拿鹽市要挾人呢!他家素與江湖鹽幫交好,又同蜀中上家打好了招呼,另幾家鹽商看出端倪想補貨也補不上,這才急了來找公子商議,偏巧公子今年上京早,走了這些日了,也不知什麼時候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