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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無論天家骨肉市井小民概莫能外!先生何必傷感?譬如你我,還有隔壁的蘇建,坐紅樓、對翠袖、賞美景、聽侑歌,可知那邊半里之遙就是人市!山陽寶應清河一帶難民在人市啼飢號寒以淚洗面,賣身求一溫飽而不可得——心不一,情自然也就不一!”說罷,舉箸擊盂吭聲唱道:
人生自古駐過駒,畢竟書山道不孤。
日月重光歌盛世,江山如畫著殘軀。
金閨儷侶膠投膝,翰苑春風笑染須。
風雅百年今作主,匡時管仲欲商愚。
泛舟人海若騰駒,變幻風雲每感孤。
不羨功名滋朽木,卻憐淡薄冶頑軀。
高才已卜吟儔贊,雅句曾刊契友須。
盛世籌添敲玉韻,更娛翰墨樂甘愚
玉堂意消豪氣空,可憐愁對虹橋東。
當年徒留書生恨,此日不再車笠逢。
推枕劍眉悵曉月,扶欄吳鉤冷寒冰。
惟有耿耿對永夜,猶知難搵淚點紅!
吟罷鼓掌大笑,卻不自禁滾出兩行淚來。
這淚中有他對自己十年坎坷遭遇的心酸,有對自己殘疾之身的無奈,有對官場黑暗終致自己於斯地步的憤懣,也有自己不甘沉淪渴望輔佐英主,當效管仲風範的宏志!
聽罷郝月關的傾情吟哦,劉非已是痴了。
郝月關疑得不錯,他不是常人,更不是什麼“皇商”,他是當今天子膝下皇三子劉非,已經封了郡王,地地道道一個龍子鳳孫,因生性冷悄嚴峻,京師人稱“冷麵閻王”的就是。
劉非這次卻是領差江蘇督辦河工,因高家堰、清河一帶決河,特來杭州調運糧食賑濟災民。這世記憶當中他早就聞聽郝月關才名,今遭這次邂逅相逢,郝月關面對紈絝公子的臨危不變,急中見智,讓劉非對他很有好感!
李榮將郝月關引薦給他的時候,雖見郝月關已是殘廢,但他本就來自後世,對這些身體不健全的瑕疵,本就沒有歧視和輕視,更談不上心裡失望,但凡能在受盡十年孤寂勞苦生活,兼之身殘之人,卻還能有如此風流淡定態度,原就是一個心志堅忍,從一不二之輩!
此刻見郝月關酒後形骸放浪,飄逸瀟灑英風四流的神態,劉非不禁大起憐愛敬慕兼招攬之心,又想到他不合仗義執言開罪朝廷,為天下不容,且終生無望再入仕途,忽地轉覺神傷,但立馬又逃脫了出來,只因為他心中突然隱隱閃出了一個驚天潑地的念頭,想壓抑但卻已深植其間。
正當劉非心中念頭飛快轉動的時候,突然屏風一動,一個長隨打扮的人擠了進來,面容桀驁,有些不可一世,卻不言語,只是橫著眉下死眼盯了劉非三個人好一陣子方問道:“方才是哪位先生唱歌兒,又提到我家蘇老爺的諱?請借一步說話,我們老爺有請!”。
原來方才郝月關飲酒豪興大,不覺有些放浪失態,言語間驚動了舉步之遙的新晉杭州府尹蘇建,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幕。
但,這長隨雖話音客氣,然而舉止神態卻盡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雞犬沾沾自喜醜態。
劉非只是仰靠在椅上,一隻手扶著酒杯,皇家的骨子裡的驕傲盡顯無遺,只微睨了一眼李榮,李榮忙站起身來,正要說話打,郝月關已架了柺杖起來:“是不才,蘇建與我同榜孝廉,又曾為同社文友,怎麼——我不能叫他的諱?”。
他帶了酒,神情顯得冷峻傲岸,長隨被他的神氣懾得有點氣餒。聽說是自己家主同年,又見劉非蹺足而坐,根本不鳥他,旁邊李榮從容侍立,一臉的淡定,分毫沒有聞聽知府赫赫大名的侷促,更不知這兩人是什麼來頭,這下倒有點不知所措了。竟一時怔在了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尷尬,原本盛氣凌人的雙頰也像染了一層紅漆一般,紅的耀眼,卻讓劉非三人心裡很是舒坦。
長隨正在怔,俄而便聽隔壁有人大聲吩咐:“來呀!把這當中屏風撤掉,我見識見識是哪位年兄?”。
接著便聽一群人“遵命”地答應一聲,一陣嘈雜的腳步快挪動聲後,便見幾個人輕輕抬起屏風挪轉到一邊,頃刻之間雅座打通,合成了一大間。劉非只是自顧微微冷笑啜著香茶,稍稍放眼斜睨,對面雅座是三間打通的,卻也只有一席酒菜,擺著冷盤孔雀開屏、百合海棠羹、一盂冰花銀耳露,幾十樣細巧點心梅花攢珠般佈列四周,中間大碗盆中的主菜,卻是牛乳蒸全羊——胎中挖出的羯羊羔兒:這是杭州四大名菜之一——張四回子蒸全羊了。
七八個請來陪坐的名士坐在旁邊,正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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