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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神色舉止之中,自有威嚴,彷佛曾擔任過甚麼門派的首領。唯此人年紀,若說曾任首領,卻又太輕。
那少女指指康浩陵,向那人笑道:「這位大哥人很好,今次幫了我不少忙,使我得脫險境,方才侍桐還沒到時,他還說要送我出城。聽說他是南霄門人,他使的也確是馳星劍。」
白衣人微微一怔,轉向康浩陵。康浩陵不待他問,已先長揖說道:「晚輩確是南霄門下姓楊。不敢請問先生高姓。」他這是冒稱義父姓氏,李繼徽充作李茂貞義子前,原姓為楊。他一揖既罷,抬起頭來,忽然心中一凜:「我見過這人的,我見過這人的,他是誰?」
他這時看得清楚,那人四十歲不到年紀,上唇與頦下都留有黑鬚,濃眉大眼,卻毫無武人凌厲之氣,倒有幾分書生落拓神情,只是眼光分外柔亮。看這樣子,說是鄉間不得志的教書先生,也勉強說得過去。但他身上白衣是極好的面料,那群人又喊他「主子」,排場甚大,實不知甚麼來頭。然而書生也罷,財主也罷,便是不似武林中人。那麼自己在哪裡見過他?
那人溫顏道:「小兄弟,多謝你相助。我不過是江南一個無名商賈。你要去哪裡?要不要我們借你一輛車?」
康浩陵一笑婉拒,心中卻想:「他也看出我年紀不大。」這時他略略低頭,望見那人的雙手,忽然留意到那雙手的指腕骨節十分明顯,手心朝後垂在身邊,微微凝定,看似隨意,其實架式自成。他慢慢抬起頭來,見這人身形頗為峭硬,「這分明是個長年練武的身架。瞧他雙手,劍是一定握過的,棍法怕也能使。」心中不由得想起宋惠尊之言。
白衣人見他出神,微笑道:「我立誓不與武林人士往來已久,早不是江湖中人了。從前也沒甚麼作為。」
康浩陵被他看破心思,一驚之下脫口而出:「先生先生怎麼知道」
白衣人微微揚眉,道:「我自然知道。」眼中銳色一閃即逝,又恢復了若有所思的平和神氣。康浩陵心中只說:「我在哪裡見過這人?我一定見過他的!江南,江南,我幾曾到過南方了?」南霄門中也有遠從南方前來學藝的門人,但畢竟為數甚少。
他念頭一個轉過一個,白衣人瞧著他,似乎在觀察他的心意。康浩陵無意間與他眸子相對,心道:「不能再想了。這兩人都有讀心術一般的本事,這人比那少女還要厲害。嗯,他是師父,自然高明些。」
忽聽那人說道:「天亮了,你與我們一道走麼?」
康浩陵道:「不,晚輩有事留在城中。」見那少女眼中流露擔憂,笑道:「我是禁軍,橫行城中,不會出差錯。」說著一拍身上戎裝。
白衣人微笑道:「這話說得是。但你那斷劍可得扔了,說話舉止也別顯得太后生了。」康浩陵知道有理,但他此行屢遭挫折,心中不服,悶著頭並不說話。那人笑道:「是我多事,請別見怪!走罷。」回身便上了車。那少女向康浩陵凝望半晌,跳上了另一輛大車。
康浩陵目送著隊伍出了天明大開的城門,悵然若失,只覺得懷中那裝著鋼錠與瓷瓶的錦囊彷佛變重了。
他去河裡把化裝洗了個乾淨,埋了斷劍,晃回城門邊,望著那行人遠去的城外官道,不知不覺就走出城去,心想:「約期還有兩天,殷遲可不知回得來回不來?我這就回客店去罷?」但心頭不知怎地陣陣發悶,只想到城外晃盪一回。
他混在出城人群中,身邊行過幾位挑著蔬菜的鄉農,卻是與他一起出城。「其他鄉下人挑菜到城裡早市販賣,為何這幾人卻出城去?」但這念頭只是在心中一晃而過,也未再多想。那幾名鄉農腳步快捷,不多時便赤著腳去遠了。
人煙漸行漸少,不知不覺竟來到那日酒棚遇險之處。只見酒棚無人,兀自矗立。行近酒棚,棚裡桌椅是他那日與殷遲恢復原狀了的,但其上血跡這時擦得乾乾淨淨,卻不是他二人所為。「嘿,赤派滅跡滅得真乾淨。」
酒棚後方埋屍之處,黃土掩得遠較當日他動手時平整,想見其下的文玄緒諸人屍體,應已被宋惠尊的手下移走。幾個酒罈堆在棚內角落,瞧模樣尚未開封,一個酒招子仍在風中搖曳。
忽然幾滴水珠濺上了酒招,天色轉陰,立時便要下雨。
康浩陵百無聊賴,在棚內坐下了,尋思:「且在這裡喝酒躲雨。文玄緒到陰間開酒家去了,我自己動手拿酒喝便了。」正要趁四下無人,把錦囊內物事拿出來細看,突然一個細細的聲音在身後說道:「你重遊舊地,是要回來殉葬麼?」
康浩陵一驚回頭。酒棚後,埋屍處,五對眼睛在轉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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