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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宿雪輕聲道:「以你年紀,倒也算見多識廣不錯,我家上代本有胡人。但並非西域突厥,或北地契丹,我的先祖,是從極西極西之地而來。」
殷遲呼吸急促,他昨日力戰之餘又中了昏迷麻藥,氣息也並未像此刻一般散亂。他握著短劍的手輕輕發顫,手背抵著她身體,感到羅衫下軟軟的身子,卻不敢移動手背。正自神馳遠方、意亂情迷,馮宿雪忽然後退幾步,甩脫了他手,沉聲說道:「明日一早,我將在大廳之上,集結門人,當眾宣佈放你下山。我會給你毒針的解藥,再予你一件信物,好讓你回到成都,方便行事。」
殷遲一凜睜眼,馮宿雪眼神忽又轉為調笑,便似教訓幼弟般說道:「那昏睡麻藥,我即刻命人撤去。你明日可別貪懶睡過頭了。」語罷飄然離去。通往斗室的沿路暗門,卻為殷遲開啟了。
殷遲站在原地,幽香渺然,地道里已是一片寂靜,他心頭諸事流過,漸如明鏡照影,「這麼大佔便宜的交易,我怎能不做?她以斷霞池之毒統御門人,詳情雖不可知,但顯然人人十分忌憚,因此門人的生死大仇,憑她一言就能一筆勾消。倘若我手中握有這毒倘若我握有這毒」
方才激動的**早已消失,但他此刻心懷大計,卻仍興奮得微微發抖,「行刺之事倘能全身而退,我回到天留門來,慢慢地查察,總會看出斷霞池之毒的端倪,還有諸般秘傳的使毒法門。同時畫水劍術已成,我雖不入天留門,照樣能報復血仇,橫行江湖。到那時天留門想制我,也不可得。」
思慮既定,短劍鏘地一聲回鞘,地道之中猶自繚繞嗡嗡之聲。
………【第十二章 解圍(一)】………
康浩陵在蜀宮之中,與那醜臉少女潛往自己慣於藏身的飛廊。兩人才剛坐下,那少女便低聲說道:「這所在真好。你可真細心,留意到這裡。多謝你啦。」
康浩陵坐得與她相隔大約三尺。此處尚在修建,全無燈燭,僅有泛射而來的月光,但僅僅如此,仍看出那少女湛亮眼神中的欣喜之意,他怔了一怔,說道:「謝我做甚麼?那風渺月不是同時要對付你我麼?」不由得往她腰間的皮鼓瞥了一眼。
那少女笑道:「如果風渺月所說不錯,你是南霄門人,然則你與我所謀之事也沒幹系。你方才又搶這個幹甚麼?」說著輕輕在劃破的鼓面上一拍。
康浩陵心想:「無論她來歷為何,此人說話、動武,都是心思機敏,若是敵人便甚難防。」答道:「那是誤會一場。」
那少女聞言,眼睛裡似乎又微微笑了笑,可是粗厚糙黃的面板只輕輕一動。只聽她道:「你不放心我對你無所圖謀,我卻相信你與我的事情不相干。」康浩陵道:「你怎」那少女道:「你這劍術我也見人使過的,那人不是南霄門人,憑當年印象使給我看,不免使得不到家。我見了你這手正宗的,卻還是認得出。你放心罷!我與甚麼南霄門、北霆門,全沒幹系,你親眼見了我的武功不是?那女人如此殺氣騰騰,我使盡渾身解數,武功家數要瞞也瞞不來。」
康浩陵聽了這話,眼前突然浮現起這少女出棒疾戳的姿態,便是那與殷遲、文玄緒劍路相近的一招。心中忽然一凜:「文玄緒說赤派已被他們盯上,難道她與文玄緒有關?不對,她若是天留門一夥,適才早已對我使出殺招。」但仍不放心,手指輕觸身邊斷劍劍柄,防她暴起傷人。
那少女打量著康浩陵臉上的戒備之色,忽然跪起身來,說道:「方才我為了激得你生氣,好伺機取勝,因此對你說話頗為無禮。對不住了,你別怪我罷?」
康浩陵不防她竟道歉起來,道:「當然當然不怪。你我互不相識,身處險地,怎麼也說得過去。」
那少女嘆道:「這樣就好了。」又坐了下來。
康浩陵戒心未曾全消,盡留意她的舉動,但見她一跪一坐之間,頗為衿持,身姿既不像平生所見的習武女子們那樣豪爽,也不像閒花館的歌妓那麼柔媚,而是一動一靜,若合符節,端莊動人,全無半分江湖風塵氣。這少女方才一陣力戰,宮女式樣的髮髻早已凌亂,衣裳也在避刀打滾時沾了一身沙,而在這構築樓閣的工地之中,更是滿地灰土;然而這一身狼狽的醜臉少女此刻靜靜端坐,直似一位閒雅的大家閨秀,對外界髒汙全不縈懷。
他繼續留意她舉止,見她手中一截斷棍並不收起,輕輕撫著斷截的一端,垂下眼睛,極輕聲地道:「這棒兒跟了我幾百里路,叫人一刀就斬斷了」康浩陵聽她語聲頗有惆悵之意,心想:「聽上去這少女竟是孤身來到成都。她對自己的兵刃這麼小兒女態的愛惜,真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