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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聞到院落裡支起柴火準備燒烤的煙燻氣息,抬起手,在鬢邊輕輕拂了一下,心道:「阿遲方才定是看見我的白髮了。」手指觸到珊瑚髮釵,微微一怔,想起自己少女時所繪的那幅畫卷來。去年的某一日,她發現自己開始長出一兩根白髮,拿出了這畫卷來端詳,對照自己的模樣,心中竟是欣喜:「好了,我終於是要漸漸地老了,不知何時年壽才盡?」她不願拔去那尾端泛白的銀絲,好像希望它能召來更多白髮。「我老得快些,重聚的日子就近些。」
她拔下珊瑚髮釵,用手指梳了梳長髮,才又將髮釵插上,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當年你送我這釵兒的時候,可想到過有一天我也會長出白髮?百年之後,等我找到了你,你面貌不變,我卻是個老太婆了,你還能認得出我麼?不要緊,你認不出我,我也跟定了你,就像當年我說過的一樣。」
畫卷是十六歲時所繪,至此已一十八年。她初識殷衡時,盈盈十三,是楊杞蓉寵愛的小甥女,楊杞蓉的畫水劍本已不全,到了練武不怎麼專心的她手上,七折八扣,更不用說。她成天只想著玩兒,楊杞蓉居住之處和岳陽派甚近,於是包括江?在內的岳陽派弟子,就是自小至大的最佳玩伴。
楊杞蓉不見容於天留門,被逐下山,始終持身正直,俠名遠播,頗有不讓鬚眉之姿,因此江湖上才尊稱她一聲女俠,這女俠卻不知怎地養出了一個撒嬌任性的姑娘來。楊杞蓉不以美貌著稱,也不喜愛那些女孩兒氣的妝奩之物,應雙緹卻天生麗質,又喜好打扮。楊杞蓉買給她的束髮之具,全是不起眼的木釵、木簪,那天她在市上閒逛,看到一枝珊瑚釵,渴望得很,知道珊瑚名貴,楊杞蓉斷不會答應讓她買的,但長劍呢,家裡倒是不少,於是偷偷當了口劍,要去買那髮釵。
豈知那飾物鋪子是西旌赤派之人所開,釵子用於傳遞資訊,蛛網那日卻出了差錯,釵子給應雙緹捷足先登,一伸手便拿了起來。隨即一番風波,鋪子給敵人搗毀,前來接應的青派殷衡順手拾起釵子,指上用力,釵子斷成數截,脫手便將兩名敵人招子打瞎。
敵人是殺退了,斜刺裡卻冒出個陌生少女,攔住了他討還釵子。殷衡當時也只十六,剛接過青派頭領之職,哪遇過這種事,被纏不過,隨口就說:「你好煩人哪,我去尋一枝新的回來還你便是。」
這原是應付她的無心之言,應雙緹也沒真的放在心上,兩人卻由此逐漸熟稔。其後多歷艱險,卻也從未互訴心意,應雙緹全不知殷衡待己如何。兩年後,殷衡被李繼徽派到東方辦事,為厲害敵人追擊,直逃到東海之濱,終於給打落海里,死活不知。應雙緹在礁石上望了三天三夜,下了決心:「他是不會回來的了,屍體也不知給衝到哪裡去,我這就跳下海去,跟他在一起。」於是細細回想了一遍生平情景,將佩劍和行李放在石上,好讓同伴江?尋來時,知道自己已經身亡。
她了無生趣,正要往海里一躍,身後一人柔聲說道:「你這是要到哪裡去?我又不在海里。」
應雙緹舉步從教練場向遠處的墳地緩緩行去,墳地裡除了殷衡,還葬有一名疑因水土不服而急病過世的無寧門人,以及康浩陵的母親?苓。無寧門全是漢人,並未跟從羌地習俗,這幾人都是薄殮後火化。
應雙緹想著海邊這一段,淒冷的眼神裡泛起暖意。她記得當時回頭一看,殷衡正站在身後另一塊礁岩上,偏頭瞧著自己,表情微帶捉弄。她悲喜交集,哇一聲大哭起來。殷衡笑道:「哭甚麼?我是去東海龍宮給你找這個。」說著攤開手掌,赫然是一枝紅豔光潤的珊瑚髮釵。
釵老早就訂製了帶在身上,卻因任務在身,數十里孤身逃亡,始終苦無機會相贈,但貼身而藏,並沒因受傷墜海而失落。應雙緹不知道他畢竟逃得性命,殷衡死裡逃生,卻料到應雙緹定然在海岸等候。
陪伴殷衡避居漁村養傷的時候,應雙緹到鎮上買來筆墨畫紙,也不說破,悄悄將這畫卷完成了。
「你看,這畫裡有咱們倆,我畫這畫時是施了法術的,」應雙緹故作神秘、信口開河,「你和我給畫在一起了,就被我跟定了,一輩子別想走得脫。」
殷衡當時先是錯愕,繼而神色懇摯,慢慢說道:「若非有你上山下海跟著,我的日子可有多難過,我只怕你不願意跟了。」停頓片刻,見應雙緹毫不掩飾她的歡喜之情,又微笑道:「若是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只得公器私用,請江?撒下蛛網,幫我把你找回來。」
應雙緹在鋪天蓋地的夜色裡,來到無寧門墳地裡的兩株白楊之前,嘴角竟自含笑。「我是個死纏爛打的脾氣,這你知道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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