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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手地把同門手上的陶罐遞上去,另一手則把各色藥瓶傳將下來。池水中發生何事,殷遲隔著人群卻看不清。
這螞蟻般蠕動的一片淺灰之中,馮宿雪玄衣泛光,長髮垂地,正坐在斷霞池畔,鎮定自若地瞧著門人幹事。她的一雙赤足擱在池邊,堪堪便要觸到那豔紅池水,她卻渾不在意。
聽得有人從甬道進入,卻沒引起狗吠,馮宿雪回過頭來,向殷遲略一點頭,並不說話,眉間若有憂色。殷遲從未見過這女子擔憂任何事,好奇心更是大盛。但一走上幾步,馬上有兩名灰衣人過來攔住,道:「你在這裡候著。」
殷遲道:「幹麼不讓我過去?我要跟馮門主覆命。」說著從懷中掏出宋惠尊那隻鼻子來,揚手朝馮宿雪擲了過去。
他這一擲是暗器手法,勢道甚勁,準頭也取得好,一隻鼻子颼颼穿過忙碌中的人叢直飛過來。馮宿雪纖手輕揮,伸出兩指把那鼻子攔下,見肌膚粗褐有若樹皮,當是殷遲在道上醃製了,倒是一怔,問道:「這鼻子卻做甚麼?」
………【第二十三章 治池(四)】………
殷遲朗聲答:「這是那赤派頭目的。當時情況危急,我只能割下他鼻子,動不了他頭顱。你若不信,可派人到成都打聽,看看九月初五,是不是有人在『明氏布莊』門外殺了一名內監。」
馮宿雪一笑,道:「你說是,那向來便是。」揮手將鼻子拋到角落,那裡原來藏著一條狗,走出來將鼻子吃了。殷遲一愕,心想:「這鼻子我是下了藥儲存的。不過,天留門的狗,想來也是服毒已慣,吃甚麼都不打緊了。上回我帶來的石灰加料鹽漬人頭,多半也餵了狗。」便說道:「這就好。我要上去休息。」池中長索是唯一上山之途,他又踏前一步。兩名天留門人竟然拔劍相向,喝道:「不許動!」
殷遲皺眉道:「你們管你們的事,難道斷霞池的機密,我還能在這兒眼睜睜瞧著麼?」他這是以退為進,心道:「最好你們硬是不讓我上去,我多看一刻,便多明白幾分。這可是你們不讓我上,不是我求著留下。」
這一來竟似乎連馮宿雪也瞞過,她搖首道:「出去鬼混了三個月,脾氣一點兒沒變。放他過來,我跟他說。」殷遲身前的天留門人便即撤劍讓開。他這一走近,才見到斷霞池中央汩汩冒著一道噴泉,時起時落,高約半丈。
他多次進出天留門,記得斷霞池總是靜如死水,從沒想過這池水有無活水源頭,心道:「難道世上真有血一般顏色的地底泉水?」又見攀在長索上的灰衣人不絕地往池中噴灑藥粉,那些人的表情,都很有些驚慌。但藥粉灑入池中,並不見有何動靜。
馮宿雪打手勢讓他站在自己身旁,對他一眼不瞧,道:「不是咱們不讓你上。你自己看,繩索上哪還有你立足之地?」殷遲應了聲,眼睛四下轉動,要找出池水之底有何古怪。
長索上一名天留門人忽然打破沉寂,顫聲叫道:「門主,看來壓壓不住了,是否須得滅滅了那火?」這話一喊,底下的人群彷佛一齊受到驚嚇,儘管沒人答腔,騷動害怕之意卻是再明顯不過,離池水最近的幾人,不由悄悄退開兩步。
馮宿雪冷冷地道:「滅了火,丹藥房還能幹事麼?這麼多人,藥房裡的藥量最多頂得三四天。再說,這池水又不是隻煉一種丹藥,可不能落個交不出貨的局面。」殷遲心想:「交甚麼貨?她要交貨給誰?是是『韓先生』韓濁宜!」
連日來,殷遲陪著康浩陵,白天在青城山與蜀京之間來回探查「刺客」蹤跡,夜晚同醉共宿,相處多日,康浩陵早將常居疑之事說出。康浩陵略去了自己護送兩件秘密信物的經過,也沒提及自己對天留門勾當的揣測,常居疑在地道中對司倚真說的黑杉令之事,他則是沒聽到。至於常居疑與兩個學生的往事,說之無害,殷遲和自己一來一往交換了那麼多江湖故事,這一大段昔年武林秘辛,自是非與之分享不可。
殷遲一聽,更無懷疑:馮宿雪在鍊鋼土窯之側密會的人物,便是常居疑的大徒弟韓濁宜。此人微服到來蜀境,有喬裝了的晉軍隨侍,又顯得對天留門冶煉和製藥的事業十分熟稔,加之這姓韓之人年紀老邁,曾說起當年與一個遠走他方的「老師」反目,除了韓濁宜外,再無第二人了。
康浩陵對黑杉令之事一無所知,殷遲卻一聽便領悟,黑杉令與常居疑師生定有非比尋常的牽連。然則韓濁宜覬覦黑杉令,與馮宿雪商議怎生誘騙自己道出令牌下落,那是理之所必至了。
池邊一名中年灰衣門人始終沒後退,他手上纏著層層樹皮,在池中一撈,嗅了嗅手上氣息,似在試探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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