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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有疑惑,確定他走向自己後,驚慌失措的想要逃。
“蘇、以、蕗。”呂舜一個字一個字連名帶姓喊,在她慌張竄逃之前,喊住她。
蘇以蕗聽見他喊她的名,整個人彷佛被下了定身咒,斷了逃走的念頭。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就算五官被墨鏡掩去大半,她還是認得出這個人。
“舜、舜哥……”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打聲招呼呢?”
她看不清他在墨鏡下的眼神,僅能從他的語氣猜測他此刻的心情。
語氣還滿平穩的,聽起來感覺沒在生氣。
但是蘇以蕗不免心虛,長達八年的時間沒有聯絡、沒有見面,因為她沒有那個臉。
已經不是家人了,就不能再貪戀他們的溫柔對待了吧?
可是得知呂叔過世的訊息,她沒有辦法假裝不知道,於是不請自來,偷偷尾隨在送行人群裡,怕自己不受歡迎,所以不敢上前捻香。
“對不起……”蘇以蕗扁嘴,努力壓抑她的傷心難過。“我想你們不歡迎我……”
“你怎麼會這樣想?真是笨蛋一個。”呂舜輕嘆一口氣,揉亂她那頭亂翹的自然捲發。
父親的葬禮上,除卻真正傷心難過的親友員工外,那些不停“提點”他該如何做的親友們,讓他不耐煩。
比較起來,小心翼翼躲在人群最後頭,一個人哭泣傷心的她,感情更真切。
“我以為,你們不會原諒我……”蘇以蕗睜著哭紅的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
舜哥對她說話的口氣,還是這麼溫柔寵溺,又帶著莫可奈何,這讓她感覺很溫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睽違已久的溫暖,讓她忍不住又開始掉眼淚。
“真是傻瓜,過來,跟爸爸上炷香。”呂舜二話不說牽著她的手,走向父親牌位。
“舜哥?我、我可以嗎?”小臉難掩驚訝,她小跑步跟在他身後,不敢相信地詢問。
“爸爸把你當女兒,生前總是念著你,為什麼不可以?”呂舜拉她到父親牌位前,親自為她點燃清香。“應該的,這是為人子女的孝道。”
為人子女的孝道……舜哥還把她當成爸爸的女兒?
伸出顫抖的手接過那炷清香,站在牌位前,看著呂叔笑容溫和的遺照。
那抹熟悉的笑容,讓她想到過去的美好時光,忍不住悲從中來。
呂叔是她母親的第二任再婚物件,在母親的四段婚姻裡,那短短兩年的時間,讓蘇以蕗第一次明白什麼是“家”的感覺。
十二歲到十四歲,在她從小女孩轉變成少女的這重要兩年,呂叔疼惜她就像自己的親生女兒,他為她做鞦韆,熱心參與她學校的家長會,她犯錯時狠狠修理她,事後又心疼不捨地為她上 藥,還有一次,夜裡她發高燒,呂叔急忙揹著她到醫院掛急診……這些讓從小就沒有爸爸的她,第一次理解到課本里“爸爸”的形象,就是這個老好人。
但是媽媽沒有跟這個好人在一起太久,兩年多就離婚了……離開後她再也沒跟呂家聯絡,儘管她多想念這對父子,想念她的爸爸,她的哥哥,還有他們的家。
淚水矇矓了視線,她跪在呂叔牌位前哭得泣不成聲,以女兒的大禮,跪拜磕頭。
在蘇以蕗祭拜時,呂舜請禮儀師取來一段麻制頭紗,為遲來的她披上,這是唯有女兒才能為往生者穿戴的麻衣,代表她是呂家的女兒。“爸,小蕗來送你了,心願已了了吧?你要保佑她, 一生平安、幸福。”
蘇以蕗顫抖地在香爐插上清香,看著遺照中呂叔的笑臉,她傷心欲絕,甚至腳軟得無法站立。
懊悔讓她淚流不止,憎恨自己的膽小,害怕被拒絕,讓遺憾跟隨一輩子,永遠無法彌補。
在人前壓抑哀傷,故做冷靜的呂舜見她傷心欲絕的哭法,此刻也不禁動容,壓抑不了的哀傷翻湧而出,像洩了洪似的淚流不止。
“小蕗……”呂舜難掩哽咽,輕喊她的小名,彎腰將跪地不起的她扶起,扶握著她因慟哭而不停顫抖的肩膀,誠心誠意地道:“謝謝你今天來,謝謝你……”
蘇以蕗,他的小妹妹,自從十年前她來到他們家起,她就是他心中最柔軟的角落,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在她面前,他不需要掩藏。
“舜哥……爸爸走了……”蘇以蕗看見他掉淚,情緒更加翻湧,她崩潰了,像十二、三歲般,撲進他懷中,雙手環抱他的腰,聲嘶力竭地哭泣。“爸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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