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第2/4 頁)
耳朵只憑視覺在遠處觀望煙花。而最讓他失望的是,那混兒敢拿磚頭磕人,卻不敢朝煙花點火,整個晚上他冼老師成了排頭兵,專幹爆破手的活。若趕上戰爭年代,他姓冼的絕對是當炮灰的主兒,而混兒肯定屬於在後方指揮所端上望遠鏡指手畫腳,穿著四個口袋的軍服,不扎武裝帶的司令官。
寒班長樂了,一語中的地總結一句:戰爭讓怯者打掃戰場,而勇者僵臥沙場。
兩個高才生的話題由此延伸到浩瀚的歷史長卷中,從古代王侯將相到現代開國元勳,論證各自的論點,好像電視劇上的辯論大賽,唇槍舌劍,互不相讓。我基本聽不懂他們的高談闊論。
我將拖把又蘸上水,關上房門,揮灑進了混兒的房間,想像著放煙花時,混兒在一旁膽怯的模樣,也禁不住啞然失笑了。
一樣是揮灑,我將房內的汙垢捲進拖布裡,依賴自來水,自然清洗;而房外是在清算曆史,將失敗者丟進歷史的垃圾中,依賴口水,人為清理。
不一樣的是,一個是彎腰曲背的體力勞動,一個是絞盡腦汁的腦力活兒。
阿蓮的故事 90
那天我沒給冼老師一點面子,拖完地後就回到自己房間裡看書,而且故意看起《平凡的世界》,不是說我這保姆不簡單嗎?什麼極品嗎?我就是要在他面前顯示出高貴來,即便在他到我房間時,我也視而不見。他可能已揣摩出我那時候的心態,自討沒趣後,就招呼寒班長回去。
寒班長問他,不是說好帶她一道上街玩嗎?
冼老師沒說話,他本可以再諷刺我一句,說我沉醉在《平凡的世界》書裡,不能自拔了。他什麼也沒說,悶聲出了門。
其實一聽到他們離去的腳步聲,我就後悔上了。我所謂的自主完全是空想下的自我陶醉,當我從空想中抽身而出時,我是活脫脫的鄰家女孩,一個剛滿19歲的女孩,我的心態不可能像老太太那樣,將寂寞鎖在心底。那種獨處的氛圍我只能停留片刻,孤獨的享受就像陳皮,嚼多了反而倒胃口,變得更苦。我情願聽他們辯論,有人氣的辯論,我會守候在臺下,做一個忠實的觀眾,聽不懂看不明的觀眾才是臺上表演者最為信賴的。
他們走了,將熱鬧帶走了,留下我,一個寬敞的房屋,一個小書房,一本平凡的書,一個孤單的保姆。我忽然癲狂起來,將滿屋的窗戶都敞開來,立在陽臺上,迎著寒風,望著遠處的色彩斑斕,望著色彩下悠閒的人群,我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子變成了老太太,裹著青春骨架,而精神深陷在晚冬裡,流離失所。
我佇立在風口,無思無為,凝滯了。
那個下午我是在床上昏睡中度過的,夢見自己走在田埂間,四周是白茫茫的水田,稻茬上積滿了雪,我卻始終走不進那白雪覆蓋的村莊。
直到被電話鈴吵醒,窗外的天色已晚,我渾身無力地下了床,電話是姜姐打過來的,讓我晚上關好門,白天出門也要快去快回,不要貪玩,春節期間常發生盜竊。我連連幾聲是,歡歡也說了兩句,問冼老師有沒有過來。我應付了一下,說他沒坐一會兒就走了,還帶上那班長了。歡歡一聽班長就把電話掛了。
窮極無聊下,我根本不想做晚飯,也沒有食慾,電視上都是些唱歌跳舞的節目,跟我一樣無聊,關上電視後,我徘徊在客廳裡,來回走動,感到這漫長的黑夜像張無形的大網罩住了自己,自主之下的我反而更覺得失去了自由,無所事事時,自由也是四面朝牆,有的是空間,卻找不出容身之地。
我進了混兒的房間,將教科書拿出書架,坐在書桌旁,一本本翻看著。那公式,那字母,那圖表,既熟悉又陌生,既貼近又遙遠。正是這些若即若離的文字和數字方程式讓我失去了生活的位置:沒有它們,我可以紮根在土地裡,用汗水澆灌一年的收成;沒有它們,我可以找個男人,將一生託付給他,給他做飯生子;沒有它們,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守候在自己的家園裡,無怨無恨,死心塌地地做一個沒有幻想的村婦。也正是它們,讓我的腦袋滋生了抗爭,不安於現狀,逃離了那片土地,混進了城市鋼筋鐵架裡,苟且偷生。
它們帶給我的是一桶未裝滿的水,時刻碰撞在桶壁上,無法安息。
我將所有的怨氣撒在了眼前的書本上,恨不得粉碎它們,從窗戶扔出碎屑,祭奠我掙扎的靈魂。
明天會是怎樣的光景,我只覺得一片黑暗,見不到星星和月亮,城市的天空總是灰濛濛的,暗無天日。
阿蓮的故事 91(1)
我終於熬不過窗外的熱鬧,坐上地鐵,去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