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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還提當初幹什麼。這裡當然也用得上一點物理學方面的常識,不過,再照現在這個辦法組織基本建設工作,就是一箇中專畢業生幹起來也富富有餘。二十多年就這麼混過去了,別說世界上,就連國內物理學的研究已經達到了什麼水平,他也不甚了了。學過的那點東西,也差不多全都忘光了。他懷著虛度年華的無限感慨,走進了213 房問——馮效先的辦公室。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沉重的翅膀 三(5)
“馮局長,您找我有事? ”
馮效先從一大摞檔案上抬起他那思想家才有的、碩大的頭顱。
也許他的思緒還停留在眼前的檔案上,他的眼睛視而不見地把賀家彬看了很久:“啊? 我找你? 誰通知你的? 老何? ”他有些想起來了.“哦.對了.我想找你談談,請坐,坐。”
馮效先在椅子上坐得更舒服一點,摘下自己那副從地攤上買來的花鏡,拿在手裡把玩著。
從穿著打扮來看,馮效先似乎和剛進城時差不多。沒有穿過皮鞋,腳上老是一雙小圓口的千層底布鞋。一套中山裝,原先是灰布的,而後是藍卡嘰的,再後是藍滌卡的,當然,也有藍色毛譁嘰的。
夏天,他喜歡敞開襯衣釦子,把裡面的背心一直捲到胳肢窩底下。一雙手掌,像洗澡時往身上搓肥皂,在毛絨絨的胸脯上搓來搓去,於是,便有細細的泥卷掉落下來。如果不搓胸脯,那就把褲腿兒捋到不能再高的地方,搓那雙毛絨絨的腿。到了冬天,這一切活動都變得不大方便的時候,他就脫了鞋子——所以他不穿皮鞋,有帶子的鞋他不喜歡,穿脫起來都很麻煩——搓腳趾頭縫,好在天冷,他才沒脫襪子。這些習慣,在開會的時候,尤其顯得突出。好像小學生做不出算術題就咬鉛筆桿。
賀家彬猜不透他究竟在考慮措詞,還是壓根兒忘記了為什麼把他找來。
不,馮效先不過正在記憶裡搜尋,把與賀家彬有關的印象連綴起來,然後決定用什麼分寸和賀家彬談話。這個人不是學大慶的標兵,也不是先進工作者,喜歡提意見,而且提得很尖刻。愛發奇談怪論,愛吵架抬槓。有點理論水平,張口馬克思,閉口恩格斯。
他還到方文煊那裡反映過家鄉為感謝自己對當地興建電站的支援,送來過“土特產”。幸虧我讓何婷去處理了那些東西,並且一再宣告我什麼也不要。核桃和竹葉青酒是何婷給送到家裡去的,我付了錢。雖然那是個象徵性的價錢。這是何婷的不慎,這種事怎麼搞了個滿城風雨? 什麼事要給人留下把柄,就是頂大的笨蛋。
老方不是抓住了這一點嘛,在黨委會上提出什麼不能把國家計劃內的物資,分配給計劃外的建設單位呀,不能徇私情要注意影響呀,等等。哼,大驚小怪,裝模作樣。馮效先當即作了一個文不對題的、調子很高的發言:“是啊,我們應該保持黨的優良傳統和作風。過去我們經歷過多少困難?!比現在難不難? 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土改、抗美援朝,還有三年困難時期,天災人禍都抗過去了。
那是為什麼? 黨的威信高啊。黨的威信是透過黨的各級幹部和黨員群眾來體現的。現在,有些幹部把黨的優良傳統和作風丟掉了,脫離群眾,違法亂紀。這樣下去,會影響我們的事業。“
這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與會的人誰也搞不清楚他要說的是什麼問題。
他犯不著當面和老方頂撞,逢到他們的矛盾趨向表面化的當兒,馮效先總是顯出一副“大智若愚”的樣子。暗地裡,他早已利用自己掌握的權力,在方文煊周圍安排了自己的人。方文煊的一言一行不但會有人及時彙報給他,就連方文煊還在腦子裡想著的事情,也會有人加以分析,然後具體化、形象化地反映給他。
這個方文煊,有什麼能力? 又有多少資歷? 四一年參加革命,比自己還晚兩年,竟然當了正局長。憑什麼? 無非肚子裡有那麼點文化水。有點文化水也許是壞事,淨愛想點邪門歪道的事兒。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眼前這個賀家彬和方文煊有很大的相似之處。想到這一點,他好像有了譜,便開始了迂迴的包圍:“你最近怎麼樣啊? ”
這種問題讓人怎麼回答? “什麼怎麼樣? ”
馮效先皺了一下眉頭。這叫什麼答覆? 跟領導談話,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呢? 太不尊重領導了。不過他並不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