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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水牛極度沮喪的表情上就能明確獲得。沒了蔭的訊息,他的感情生活變得暗無天日。火頭嬸剛有再給他張羅一個的意思,說媒的便擠破門檻,可他一個也不見。任火頭嬸說得鐵嘴唇磨破,他也不肯就範。他說:為人得有良心,蔭是為我才遭龍青坡害的,不得蔭的下落我決不會再找任何女人。他的生活邋遢且隨意,從不在衣著穿戴上浪費心思,差不多一年四季都是一雙老頭布鞋。去年下大雪時,他竟把十幾年前的“火車頭”翻出來,套在了腳上。別說機關男士們時時更新的新潮洗化用品了,就連普通的香皂他也沒有用過。他洗臉都是冷水一撩,毛巾一擦完事。頭髮也沒有個正型,亂亂蓬蓬的,每月讓理髮員梳理一次。鬍鬚又特旺,一天不刮便面目全非,可他忙起來三天五天也難得動動刀子。為此,火頭嬸不知嘟嚕他多少次,罵他是“長毛賊”,是剛從監獄裡出來的犯人。逢這種場合,他不擺理不辯解,死豬不怕開水燙。火頭嬸訓斥完了,他也聽完了,照樣我行我素,弄得火頭嬸一點兒脾氣也沒有。就他的這身行頭,新來的武警如何能不審賊樣待他?偏偏他又忘了帶工作證,任憑他如何解釋門衛就是不肯放行,最後他不得不撥了電話,讓辦公室的同事幫他解了圍。門衛極不好意思地說:“真對不起海局長,從哪兒看您也不像局長啊。不信再找個人問問,也一準把您當成下崗的鍋爐工什麼的。”
三樓會議室是個能容納五六十人的中型會議室。米黃的橢圓桌子中間,怒放著一溜塑膠蠟花兒,葉片肥碩,墨綠墨翠,生機盎然。海水牛看著卻不舒服,他厭惡作假,假裡假氣的東西就是再逼真再像,他也不喜歡。令他賞心悅目的是自自然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60.黑杆兒惡老鵰(2)
金果果陪著省政協的“水利視察組”準時進入會場。
隨著不約而同的掌聲的,是攝影、攝像記者們頻頻閃爍的電子閃光燈。這個視察組是微服私訪式的,並且規格很高,組長黃法武是在任的省政協副主席。事前未曾與地委、縣委打任何招呼,今天早晨突然駕臨蓮花山縣,車子直接開到了縣委大院,讓金果果防不勝防,黃組長說是專題調研水利工程,協商座談會人選時,黃組長一錘定音:縣四大班子及各局委一把手全部參加。黃組長還特別提出民政局長海水牛務必與會。
此會還有一層內容,就是金果果以縣委書記的身份第一次與大家見面。
金果果照程式講了開場白後,是視察組的黃組長的開場白:“今天請大家來,主要是想聽聽大家對我們蓮花山縣水利工程的看法……希望大家能暢所欲言,實事求是地把問題擺出來,擺足擺透。”
開始發言是很踴躍的。有這撥人與會,座談會的開頭絕不會冷場,對此海水牛心知肚明。這撥人都是些官場“油子”,練就了一張張鐵嘴皮子,在新領導面前都想表現表現,而且這種表現欲還相當強烈。但從這些嘴巴里冒出來的話卻是一個版本,差不多全是從黨報上克隆下來的。在這一點上,大家驚人的相似:理解的要克隆,暫時不理解的也要克隆,即便是不滿意甚至抱有強烈牴觸情緒的也要克隆,並且克隆得不顯山不露水,肚裡明明在哭臉上還要露出笑,自自然然的笑,燦燦爛爛的笑,嫵嫵媚媚的笑,這就是官場規則。誰背離了這個規則或者破壞了這個規則,理論上的結局只有兩個:一是這個規則被扔進歷史的垃圾堆,一是此人將被淘汰出局。截至目前,實踐的結局只有一個,就是理論結局的後者。
海水牛還清楚這些發言不會持續太久,好話還不能重三遍哩,何況拾人牙慧!連拾幾遍後,再從誰嘴巴里冒出來也味同嚼蠟,惹一圈白眼。海水牛就是在這種套話陷入僵局、無法繼續下去時站出來的。他一開口便扭轉了座談會的頹局,會場立刻靜了,大家全把目光投向他。他清楚如何調動與會者的情緒,如何操縱大家的情緒。他笑笑說:“我先預測一下這次發言的結局,我想已經很清楚地擺在那兒了,就是我這‘聖人蛋子’的綽號再次升級……”
有人發出低聲的嬉笑。
金果果與黃組長的目光裡,不約而同地表現出一副疑惑樣。
幾架攝像機的鏡頭,從不同角度對準了海水牛。
海水牛從從容容地說:“要說對水利工程,我是有發言權的,為啥?因為我有第一手資料。蓮花山縣境內就一條河,叫恩公河,史稱福水,實為害河。我老家恩公祠就在恩公河的最薄弱處,且不說我的祖上,就我親身感受的決口水患就有三次。人為魚鱉,苦不堪言啊!修恩公祠水庫,變害河為真正的福水,是沿岸百姓人老幾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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