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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洵了,這一年來,除了正常的公文往來,他們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偶爾的書信也是公事公辦的口吻。直到前陣子,一名燕洵小時候照顧他的老嬤嬤突然來到回回山,找到楚喬,將燕洵吩咐她帶來的東西一一放下,然後就是滿口吉祥話的誇獎楚喬賢良淑德美貌如花,說了半天楚喬才弄懂,原來她是燕洵派來說親來了。
說親?
多麼滑稽的一件事,兩個人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卻要別人來磨著三寸不爛的舌頭,而以他們兩人的關係,竟然也到了需要說親的地步了。
嬤嬤名義上是來說親,其實也是來通知她一下而已。流水般的聘禮擺滿了楚喬的房間,順著走廊一直襬到院子裡,全是少見的奇珍,小孩拳頭大小的東珠,一人多高的成品珊瑚,吹一口氣就能飛起來的蟬絲紗衣,翠蘭西貢玉石整塊雕琢的翡翠玉鞋,明朗山出產的雞血石墜淚瓔珞,南貢的比目七彩搪瓷彩,還有西域的奇奇珍異寶珍稀皮草等等,好似世間的瑰麗,一瞬間全都在眼前化開了,金光璀璨,刺得人睜不開雙目。而且燕洵還放出話來,他會在落日山修建一座納達宮,作為她的居所,正如他的父親一樣。這時楚喬才知道,原來納達二字於北地的胡語之中,意為摯愛。
世人所能想象的一切奢華都擺在眼前,也許她該感動,也許她該熱淚盈眶的激動謝恩,然而她的心底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歡呼雀躍。她坐在竹藤椅上,指尖蒼白冰冷,心底蒼茫一片,如果是一年前,她也許會高興地跳起來吧,可是現在,她卻總是這些事燕洵對她的一種變相的安撫和補償。
燕洵漸漸變了,變得讓她認不出了,很多時候,她會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就算是燕洵勝了,也不過是燕氏取代趙氏,一個王朝取代另一個王朝,所有她曾經的設想都在朝著另一個軌道前行,而她,卻還在無恥的欺騙著那些善良的百姓,鼓勵他們重建家園,鼓勵他們積極從軍,鼓勵他們奮勇殺敵,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的血戰沙場,以為自己是在為自己的後代子孫建立一個不一樣的時代,然而到頭來,也許只是白白犧牲,這些純樸的百姓,他們是在打一場和他們完全沒有關係的戰爭,而他們,卻毫不知情。
每當想到這裡,楚喬就會覺得自己是個混蛋,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不知道梁書呆有沒有來到燕北,若是他來了,會不會覺得楚喬欺騙了他呢?
她靜靜的靠在案頭,頭抵在書卷上,有些累,燭火幽幽的閃爍著,不時的爆出一絲燭火,一切都是那樣安靜,她恍惚間,似乎就要睡去了。
燕洵已經站在帳外很久了,得知楚喬提前一天到,他連夜騎著馬只帶了二十多名侍衛就回到了大本營。在目前這種形勢下,這樣的做法顯然是很不理智的,如今想要他命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只是大夏和犬戎,甚至還包括燕北,包括他這些表面上還忠心耿耿的臣子們。然而,想見她一面的心願太過於迫切,讓他難得的失去了一回理智,可是一路狂奔而來,站在她的帳前,他卻不敢走進去了。
威懾天下的燕北之王,在燕北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就敢帶著人馬衝進大夏腹地的燕洵,此刻卻畏懼於一座小小的帳篷,連走進都覺得是一種奢求。
尹嬤嬤回來說,阿楚聽聞婚事,高興地喜極而泣,跪在地上大聲謝恩。他知道,那是老人家說出來哄他開心的,阿楚這樣的人,怎會當著他們的面喜極而泣?怎會跪在地上對他謝恩?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幾乎都可以想象得出她聽到這一切時的表情,她一定會淡漠的坐在那裡,聽著老嬤嬤的喋喋不休,靜靜的不發一言,目光飄忽的望著你,好似在聽,又好似沒在聽,然後在嬤嬤說完的時候輕輕的點一下頭,說“我知道了。”
對,就是這樣。
燕洵在腦海裡模擬那個場景,身側是還沒來得及合上的書卷和文諜,桌子上有已然冷掉的茶水,她穿著家常的棉布衫,坐在椅子上,長髮披散在兩側,漠然的好似一切都和她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雖然,那是他們的婚事,是他們在真煌的時候,就幻想過無數次的婚事。
燕洵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他也許知道,卻不願意去正視。他想,他還是信任阿楚的,他知道這個世界上誰背叛他,阿楚都不會。可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不想將她留在軍中,不想讓她和西南鎮府使過多的接觸。世事總是會變即便你沒有這個想法,其他人,其他事,也會推著你,駕著你,驅趕著你去走這條路。他害怕有朝一日,立場將他和她擺在對立的位置,而當他們身後都站著一批支持者的時候,他們就無法退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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