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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那一剎那就全部被風吹熄,只有淡淡的清雪白光閃爍在濃墨的夜色之中,越發映照出那個模糊地身影沉重且壓抑。
好似過了很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那人緩緩抬足,微微垂下頭,步履因為透著幾絲疲憊,一隻骨瘦嶙峋的手湊在嘴邊,輕輕的咳嗽一聲。
房門被關上,三個人站在狹小的靈堂之內顯得有些狹窄。駝背的青衣僕從手腳麻利的將白燭重新點燃,幽幽的光線緩緩地照亮四周,也照亮了那人斗篷之下靜靜垂下的花白的鬢髮和他袍袖之下一雙滿是褶皺的手。
剛剛被楚喬用來抵門的矮凳被那僕從擦乾淨,那人一邊咳嗽著一邊坐下,背脊彎著,隱約可見隱藏在衣衫之下的身體是多麼的羸弱。
楚喬仍舊站在那裡,從他們進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說話。她甚至有些疑惑,這樣一個病瘦羸弱的人為何會讓她在一開始那麼震驚,甚至以為是燕洵親至。
僕從退下,站在門邊,整個身體都隱藏在燈火的暗影裡,低著頭,像是一塊不會說話的石頭。
矇昧的光線柔和的投下來,風從露瓦的屋頂灌入,呼呼地響,燭火也一晃一晃的,好似隨時都熄滅的樣子。那人突然抬起頭來,一雙幽深的眸子望著她,突兀的說道:“今晚的風雪真大啊。”
楚喬一愣,可是不知為何,面對這個人,她竟有一絲說不出的緊張。好似有一股低壓的氣勢從他身上一點點的流瀉而出,漸漸的瀰漫了整間屋子,連帶著呼吸,都變得低沉了起來。
“是,的確很大。”她點了點頭,靜靜的說道。
“已經有好多年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那人的年紀應該已經很大了,聲音裡透著無法掩飾的蒼老和疲憊:“似乎還是十五年前的冬天,也有過這麼大的風雪,連京都府尹門前的那顆老槐樹都被吹斷了。”
十五年前······
正是燕洵家破人亡的那一年,那個寒冷的冬天,他們還縮在城南破敗的驛館裡,燒掉了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還是被凍得渾身長滿凍瘡。
“今年的上元燈會熱鬧嗎?”
那個人很是自然地問道,好像他們是已經認識好久的朋友一樣。
楚喬微微側頭,說道:“天公不作美,攪了一場好燈會。老先生也是來看燈會被風雪阻在這的嗎?”
那人低聲一笑,說道:“我這樣的身體,還看什麼燈會?”
楚喬略略挑眉,沉聲問道:“那麼先生,是專程祭拜燕老王爺的嗎?”
儘管看不到面孔,但是楚喬還是可以想象得出他無聲的一笑。
極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綿長的鐘鼓之聲,那是上元燈會的十八聲更鼓,就在聖金宮內的天程塔上,由欽天監主持,由有名望的高僧焚香禮佛,唸誦平安經文,祈禱著明年的風和雨順、國泰民安。
楚喬聽到聲音,微微準過頭去,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有些失神。
“這義莊這麼荒涼,你一個女兒家呆在這間靈室裡,不害怕嗎?”
楚喬轉過看向老者,心知能這樣輕易走進義莊而不被月十三等人發覺的人絕不是一般人,幾個能在這個時間來到此地的人在心裡一一過濾,卻始終找不到這樣一個人物,不免越發疑惑了起來。可是面上卻不表現出來,只是淡笑著說道:“心中坦蕩,便無所懼,比起人心來,所謂的遊魂野鬼,不知道要善良多少倍。”
“心中坦蕩?”老者音調微微上揚,靜靜笑道:“這個世上,真正能夠擔得起這四個字的,又有幾人?”
“自己覺得自己擔得起也就夠了。”楚喬站在原地,一身雪白長裘在燈火下看起來尤為清麗,臉頰光潔,有著暈白色的光圈,她靜靜的說道:“有人做了一輩子清官,忠於社稷,不取民分毫,兩袖清風,一生坦蕩。有人卻終身碌碌無為,辛辛苦苦養家餬口,可是卻沒有作奸犯科,是以心中並無愧疚虧欠,也擔得起坦蕩二字。心之所安,取決於自己,並非取決於成就。”
老者微微揚眉,一陣風捲起地上的絹灰,輕飄飄的落在他的長袍下襬上,他沉思片刻,隨即微微一笑,說道:“你說的有道理。”
“外面風雪這樣大,老先生漏夜前來,可是心有牽絆嗎?”
“人老了,難免容易想起些浮生舊事。”
狂風乍起,一下子捲開房門,闔屋的燭光頓時全部熄滅。那僕從一驚,年紀雖然已經大了,身手卻利落的很,兩下就門關上,又想要掌燈。老者抬起眼眸,目光望著黑暗幽深的一排排棺木,笑容一絲絲的斂去,擺手道:“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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