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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天色漸暗,陽光裡滲進了金與紅的瑰麗因子。人間的大門被不斷地推開,人們抱著一隻只方正的紙盒從裡面走出來,臉上帶著幸福甜蜜的神采。
生意很好,苗苑一刻不停地忙碌著,她把調過味的巧克力漿滴到手背上測試溫度。陳默看著她低頭舔盡那塊褐色的漿液,表情凝重,若有所思,眼中有種陌生的銳利。陳默忽然記起他其實是看過苗苑幹活的,有一次苗苑在關店之後帶著他潛進人間咖啡館的廚裡借用烤箱,製作那種帶著微酸口感的綿軟的蛋糕。那時候的苗苑不是像現在這樣的,那時她滿眼幸福而期待地蹲在烤箱前面唸唸有詞,陳默從身後抱住她,苗苑回頭揚起臉看著他笑,暖暖的身體窩在他懷裡像某種毛絨絨的小動物。
陳默在回憶中不斷地親吻那張明媚而甜蜜的笑臉,他努力回味每一點細微的感覺,苗苑迷濛的雙眼中流露的羞澀繾綣,舌尖滑嫩,溫柔地蠕動。
32。
陳默在車內坐了很久,從豔陽高照到日薄西山,一直……到店家開始打烊。
他安靜地觀察著,非常地耐心而且平靜,就好像回到了幾年前,長久地觀察某一個目標,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雜念。他的視線被苗苑的一舉一動所牽引,他發現原來那個男人是麵包師,在碩大的黑色鐵板上均勻碼放一個個潔白柔軟的小麵糰,苗苑偶爾會去幫他刷蛋液。他們兩個再加上一個打下手的小女生,一直在忙碌著,轉來轉去,可是手上的動作有條不紊。術業有專攻,任何一項工作如果能做得好,都是優美的。
夜已深,苗苑笑著與同事打招呼道別,那個男人用鐵勾把卷簾門拉下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陳默看到苗苑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有好奇,像是馬上要走過來的樣子,陳默心裡猝然一驚,手上的鑰匙一轉,發動車子滑了出去。他在後視鏡裡看到苗苑站在街邊愣了一下,轉頭向另一個方面走去。陳默在前面的路口折轉,繞到苗苑前面去堵她。
十點多鐘的大街上仍然很熱鬧,陳默輕而易舉地就跟上了她,這女孩仍然沒什麼憂患意識。苗苑住在一個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建造的舊式公房裡,樓很破但地段不錯,外牆上塗著新鮮的塗料,可是樓道中又髒又雜亂石灰剝落。陳默看著樓道里的聲控燈一盞一盞地亮起來,最後在四樓的一個視窗乍開了一朵暖瑩瑩的燈花。
陳默想起苗苑曾經說過,將來有了自己的家,玄關和客廳裡的燈一定要是黃色的,日光燈雖然明亮,可只有像火焰那樣的色彩才能溫暖一個家。
一個家。
陳默想起他原本是有家的,可是他從那裡面逃了出來,再然後,他就沒家了,宿舍就是他的家。
陳默走到樓下仰起頭,呆看那朵溫柔的暖黃色的光,一直到它熄滅。
原傑那天等到熄燈都沒等著他的蛋糕,不過,以他的膽色自然不敢去追問陳默為什麼放他鴿子,於是陳默理所當然地忘記了這件事。第二天,廣大擁有著雪亮雙眼的人民群眾敏銳地發現陳默有點心神不寧,可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說多錯不說不錯的基本原則,人民群眾都不約而同地借鑑了陳爸爸給他兒子起名時的創意。
那天夜裡,陳默在午夜夢醒,看著窗外明亮的月光,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自己為什麼要躲著她呢?畢竟他們好歹也算是性格不合友好分手,他實在沒有必要這麼鬼鬼祟祟地好像個偷窺狂似的跟在她身後啊!
陳默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心想,我果然是傻掉了。
然後,他的心裡又疼了一下,想,我果然是喜歡她的。
陳默專門準備好,他颳了鬍子,換上新洗過的乾淨衣服鄭重其事地出門……買蛋糕。
走到人間的時候,苗苑正在忙著製作巧克力葉子,她把巧克力融化,用一個小刷子把巧克力漿塗抹在洗淨的樹葉上,等到巧克力凝固之後剝開樹葉,就能得到一片栩栩如生葉脈分明的葉子,很神乎其技的創意,陳默站在視窗欣賞了一陣,走過去推開門。
前臺賣蛋糕的店員笑著說歡迎光臨,陳默看到她胸前的名牌:王朝陽。
“王朝(chao)陽。”陳默輕聲把這個名字唸了出來,他記得原來隊裡資訊支隊的隊長就叫這個名。
“王朝(zhao)陽。”王朝陽固執地更正。
陳默點頭,表示他記住了。
苗苑做好了一堆樹葉無意中抬頭,目光驀然地被定住,嘴唇微張,驚愕地看著陳默。陳默敏銳地感覺到她的注視,輕輕向她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苗苑想笑得從容點,可是緊張而僵硬的嘴角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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