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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下絕豔的女子含笑回首,衣袂飄揚,仿若天女下凡。
東帝居住的長明宮中並不多見奇花異草,卻四處植有茂密的竹林。片片修竹分外挺拔,無論何時始終以高傲的姿態立於風霜,不變的是蒼翠的色澤。
微風輕掠竹葉,瀟瀟如雨,墨烆等人未經傳召,不敢擅入禁宮,只餘子嬈一人緩步而去,修長的裙裾隨她的優雅的步履輕緩曳地,漸漸沒入幽深的大殿。
層層微光透過玉簾雲帷的紋路融入這方寬闊的空間,溫度與光芒收斂於無邊的寂靜,仿若黃昏時分一層漂浮的光影,落於她風情嫵媚的眼角,透露出一抹清淺的溫柔。她踏著襯以飛雲花紋的盤龍織錦長毯前行,無聲亦無息,轉過長長的玄龍玉屏,便悄然停佇,神情中並不見與墨烆初見時飛揚的笑意,落落憂愁使得那雙丹鳳媚眼浮有迷離與幽涼的美。
子昊生性喜靜,身邊極少留宮奴隨侍。此時獨自負手立於長案之旁,盤螭鎏金青銅爐中一縷沉息香緲緲彌散,繚繞玉屏金案,輕輕落上他的衣襟,落上子嬈柔軟的絲袍。
子嬈來到他身邊,他正抬頭看著牆上剛剛寫好的一副字,也不回身,笑問:“這副字寫得如何?”
雪絲冰錦之上銀勾鐵畫,以硃筆書了一行大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筆力峭拔,墨跡簇新,顯然是剛剛完成的。
子嬈凝眸看去,漠然道:“天生萬物,視如草芥,拋於萬相幻生之地,棄於欲孽浮沉之世而不顧,人卻視天如神,豈不可笑可憐?”
子昊笑了笑:“天地無心,生萬物於混沌,滋之以雨露,賜之以自然,付之以逍遙。眾生有心,心生萬相,豈是天地之過?”
子嬈道:“那世間這麼多悲苦掙扎,該去找誰問個究竟,求個明白?”
子昊淡淡道:“生死禍福,怨天不如求己。”
子嬈靜了片刻,忽而一笑,“這些年無聊,我倒也常常練字。”說罷她反手一揮,長袖如雲飛卷,掠過龍案上的硃砂硯。一抹丹紅似血,隨著她行雲流水般的袖袂在牆壁之上書下一個大大的“忍”字,起橫轉折,張揚縱肆,彷彿浴火而出的鳳鳥沖天飛起,展翼之間,直令九天失色。
長袖飄落,她無聲靜立,眼底神情錯綜複雜,難以言表。
子昊盯著這字看了一會兒,驀然失笑,終於轉過身來,“子嬈還是子嬈,這麼多年了,竟一點兒都沒有變。”
子嬈亦扭頭看向他,眸光中漸漸現出一絲柔和的神色:“你變了嗎?”
子昊不答,返身提筆潤墨。案上雪緞鋪瀉,如絲如冰,他從容行筆,紆徐有致,同樣一個“忍”字落在面前。
如此沉凝的筆跡,鋒芒深斂,華光盡落,字中看不出他心底分毫的情緒。字只是字,無喜無悲,無風無浪,經歷了太多,看過了太多,一切都可化做無形、無聲、無痕。
忍到極處,忍耐本身早已忘記。
他放下筆,淡笑回首,突然間笑容凝固在臉上,身後子嬈竟早已淚流滿面。
他剛要開口說什麼,子嬈跪向他身旁,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臂。猝不及防之下,傷口的疼痛讓他下意識地一掙,然而子嬈那樣用力地抓著他,根本不給他躲避的餘地,伸手去拂他的衣袖。
“子嬈!”他極快地壓住了她的手。子嬈迅速抬頭,直盯向他的眼睛,他一時間竟無法與她銳利的目光對視,終於放棄了阻攔。
子嬈緩緩將他的衣袖挽起,只見整條手臂之上傷痕點點,盡是毒蛇細密的齒痕,雖然多數已經痊癒,卻仍舊觸目驚心。她緊緊咬著嘴唇,啞聲質問:“你瘋了嗎?你不要命了?那蛇毒是什麼東西難道離司沒有告訴你?”
子昊若無其事地一笑,放下衣袖,“我知道。”
太過平靜的回答,讓人忽然間無言以對,子嬈僵跪在那兒。他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必擔心,我不會輕易就死掉。否則你一人豈不孤單?”
子嬈看著他,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埋首於他的胸前:“這七年來,我看不到你,聽不到你,觸不到你,但每一次你身上的痛,我卻都能感覺得到,每一次我都覺得自己的心在流血。可是我知道子昊還活著,我就也一定要活下去,他會來救我,我也絕不會讓他死。”她抬起頭來,眼中滿是倔強的神情,如同一個固執的孩子,想要保護自己最珍愛的東西。
子昊微笑,輕輕抬手撫摸她的肩頭,擁她在懷。隔著衣袖,子嬈的手指劃過他臂上的傷痕,幽幽問道:“你難道不恨她?為什麼要這麼輕易地放過她?讓她就這麼死了,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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