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固,化作天地間最後遙遠的痕跡。
馬車漸漸行近,最終停在離墓葬不遠處,墨烆上前打起幕簾,子昊從車內走出。江風颯颯,揚起他身上雲色披風,夕陽之下,枯葉紛飛。
子昊獨自一人徐徐踏過嶙峋山石,穿行於亂草叢生的墓地,最後在一座墳墓前停下腳步。
靜靜垂眸,這裡每一處墓碑都刻著一個熟悉的名字,同樣是王子皇孫,同樣是帝女嬌顏,與岐山王陵比鄰而在的這處山崗,才是王族真正的陵墓。這十餘年來或是病亡夭折,或是獲罪遭誅,除他和子嬈外,襄帝眾多子女沒有一個得以存活。太后容不下任何女人為襄帝誕育的血脈,即便是趕盡殺絕也不准他們入葬王陵,便這般埋於荒野,盡做遊魂。
抬頭環視山野,子昊面上一片冷漠與平靜,伸手拂去墓碑上凌亂的雜草,突然聽到子嬈的聲音打破了暮色深深的沉寂:“五年前,是你命墨烆去了宣國?”
子昊沉默了片刻:“是。”
子嬈移步上前,晦暗的影子漸漸投上破敗殘亂的石碑,“你讓他取回了子嚴的首級?”
“對。”
身後一陣死寂,天邊殘陽,無力地沉入了穆嶺遠山,江畔只餘一片血色猩紅。過了許久,子嬈的聲音才再次自這落日餘暉中響起:“真的是你,子嚴既已到了宣國,那個女人又能將他怎樣?墨烆不出手,帝都誰人奈何得了宣王?為什麼,你要讓墨烆千里迢迢去要他的命?”
子昊轉身,面對子嬈有些灼灼逼人的眼睛,淡淡道:“因為他不是鳳妧的對手,更不是姬滄的對手。”
子嬈冷笑,不知為何心中像被一片無形焰火燒灼得難受,就像那夕陽徑直墜入了胸口,滯塞沉重得令人不堪重負,一句話未假思索便脫口而出:“子嚴一死,就永遠不可能有人再威脅到你的王位了對嗎?”
猛一抬眸,子昊眼底倏地閃過怒意,但只一瞬,唇角卻又微微挑起,一抹難言的孤獨浸入那清冷笑容,沉澱進幽深的底處:“你以為,他是我的對手?”
他淡漠的語氣令子嬈心頭一窒,衝動之下話說出口,立時已覺後悔。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若連她也要指責他,那麼天下還有誰能懂他?是當真不知他的心思嗎?不是不知,只是不願承認,無法如他一樣,擔負起那樣沉重的事實。
北域宣國,國力強盛,兵強馬壯,多年來雄霸一方,實力遠在帝都之上。宣王姬滄征伐諸侯,早有問鼎中原之意,只因師出無名,始終不得輕舉妄動。子嚴逃亡宣國,正是天賜良機,宣王必以此為由兵逼帝都,楚、穆等國又豈會袖手旁觀?如此天下必亂,雍朝必亡,子嚴亦只會變成宣王的傀儡,雍朝滅亡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一個無用之人,不如一死。一個必死之人,不如死在墨烆的劍下。
子嬈微擰了眉心,日落千山,似血海里燃起的烈火,殘焰灼目而來,彷彿忽然間又是七年前的那一日。
那一日,琅軒宮中火光連天,她被太后下令押上冷然高聳的堯光臺,而他,那個長明宮中孤單沉默的少年,揮手打翻了重華宮送來的藥盞。
那是他第一次直接忤逆太后的懿旨,將兩宮間彼此維持的表面和睦徹底的撕裂。
那一日他以命相護,她記得清楚明白。
只要清楚明白,誰又當真對不住誰?誰又必要護著誰?他是誰?她是誰?子嚴又是誰?從發現他藥中秘密的那一刻,從眼見母親被送入陵墓的那一刻,從王族尊嚴掃地任人凌辱的那一刻,他與她,同這黃土掩埋之下每一個曾經鮮活的靈魂,早都無路可選。
所有的一切,無人能夠指責他,王族的傳承,本就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也是她必然分擔的東西。從認清這一點的那天起,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有著明確的目的,必要得到最大的收益,王族再也輸不起,他們都明白。只是這顆心究竟不如他那般平靜,便如那一個簡簡單單的“忍”字,他寫得出,她卻不能。
眼中的怒意漸漸褪去,子嬈自嘲般笑了,“是該殺,子嚴當年妄圖叛變奪位,險些惹下大禍,他不自量力,其實是自取滅亡。只是,刑讞司的宗卷明明白白呈在長明宮御案之上,軾殺王子的罪名,墨烆又將如何自處?”
子昊一言不發,只是漠然負手遙望大江。
隨在兩人身後不遠處的墨烆突然上前一步,在子嚴墓前俯首三拜,再對子昊叩行一禮,站起身來。
子嬈詫異回頭,心中猛地一驚,尚不及反應,墨烆快劍出鞘,已閃電般掠向頸間!
“墨烆!”子嬈脫口驚呼,待要阻攔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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