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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笑聲不時揚起,柔美多姿的九夷族女子,有著戎裝,有著綵衣,且歌且舞,輪番攜酒相敬,不斷將四周熱鬧的氣氛推向高潮。
明美炙熱的火焰,隨風跳動輕舞,對面尊席之上子昊一身白袍無意中著了火光明亮的色澤,雪衣丰儀映襯如玉俊面,越發顯得雍容出塵。他正微微側首和坐在右側的且蘭說了句什麼,神情溫潤如沐春風,全不似平日清冷少言。且蘭亦笑語回應,酒暈飛霞上玉肌,明豔中更添幾分嬌美,星眸流轉,顧盼間光彩照人。
三日之前,古秋同率軍隊和被釋放的族人趕回洗馬谷,且蘭對他們說明情況,頒下不得冒犯王族的軍令,並決定在谷中舉族設宴,一來慶祝戰事消弭,二來招待王族與昔國的貴客。她先前與蘇陵商議,原擔心子昊不喜喧鬧,且在終始山中都不願對將士表明身份,未必肯參加這盛宴,不料前去一提,子昊卻欣然應允,並決定在洗馬谷中小住數日,倒讓兩人十分意外。
入夜之後,九夷族人以草原為席,在選定的幾處空地上燃起熊熊篝火,居中一處便是這群湖環繞的高地。一盞盞美酒敬到席前,且蘭連飲了數盞,已然面若桃色,有些不勝酒力。子昊坐在主席,自然不比她飲得少些,只是酒喝得越多,臉色反而越見蒼白,但與眾人談笑風生,一雙幽深的眸子清亮攝人,幾似星光落入其中,只見風流俊逸。
先後見了幾個九夷族中輩分較高的尊長,不厭其煩地與他們一一長談。酒過三巡,蘇陵早已明白他的意思,言語之中配合得恰到好處,末了更代他以晚輩之禮親自送幾位老者還席。待他們離開之後,子昊微微側身一聲低咳,除了侍奉在他身後的離司,誰也不曾見他眉心極輕地蹙了一蹙。其實即便是離司,也只是憑著相隨日久的一種直覺判斷出他神色間的異樣,卻只聽他淡淡吩咐了一聲:“茶。”便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談笑如常。
握著離司遞來的清茶,子昊低頭緩緩啜飲,逐漸壓下令人不適的酒意,趁這空隙理一理思路,眸中不由帶出幾分深沉。幾位長者話中有話,背後透露出的是所有九夷族人的顧慮,多年生死相拼的戰事,所造成的影響並非三言兩語便能完全消除,這幾盞酒的味道委實夠了醇烈,目光投向十幾步外另一堆篝火處,再次閃過深思的痕跡。
“王上……”
正思忖間,耳邊忽然傳來兩個嬌怯中帶了不安的聲音,一抬頭,卻見是昔湄和昔越。兩姐妹更換了九夷族的服飾,同樣的窄袖白裙,寬幅緊腰銀帶,發挽一色銀簪,朦朧火光之下一對玉人更是難分彼此,叫了聲王上之後,雙雙跪下請罪,為得卻是上次在長明宮私自釋放且蘭的事。子昊笑著接了她們敬的酒,淺啜一口:“前幾日才知道,你們姐妹是昔宬昔將軍的女兒,難怪離司說你們武功根基不錯,原來竟是將門之女。”
昔日長明宮中規矩嚴謹,東帝生性冷淡,御下極嚴,即便是太后當權之時,亦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及他奪權親政,清理宮闈,所留侍從也都敬畏多於親近,此時即便已經出宮,昔湄和昔越對他仍是這種感覺,一時不敢抬頭向上看,只輕聲道:“奴婢們膽大妄為,那天竟在宮中和離司姑娘動手,自以為是,以至惹下大禍,還請……還請主上責罰!”
子昊見她們拘謹,溫言笑道:“都已經出了宮,往後奴婢二字可以免了,你二人心繫舊主,雖有小過,情義可嘉,以後好好跟隨公主,便算將功補過吧。九夷族中向來巾幗不讓鬚眉,她們姐妹出身將門,若假以時日,難說你手下是不是多出兩個女將軍?”後面一句卻是對且蘭說的,且蘭正端詳昔湄昔越,搖頭笑道:“這兩姐妹怎麼就生得一模一樣?不成,往後若真都成了女將軍,怕是將士們十有八九要認錯,我也要點錯將領,到時候亂成一團,那可如何是好?”看向其中一個猜道,“你是昔湄嗎?”
“回公主,我是昔越。”
“公主,我才是昔湄。”
昔湄昔越齊齊福了一福,不約而同地回答,抬頭行禮如出一轍,幾乎連聲音都一模一樣,更是難分彼此。子昊放下酒盞,目光在她們身上一停,含笑道:“其實也不難分辨,左邊是昔湄,右邊是昔越,昔湄左耳垂上有一顆紅痣,這是最明顯的不同。”
他這麼一說,昔湄下意識地就抬手撫了撫耳垂,昔越看看姐姐,終於忍不住奇道:“主上怎麼會知道這個?我們以前是北苑的侍女,並不常在主上身邊伺候,姐姐左耳上的紅痣,我都是前幾年才發現的呢。”
子昊淡淡笑說:“兩人不管生得多相像,細看總會有些不同之處,即便完全相同,神情間也必然不太一樣,只要稍加留心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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