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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烈的一筆,如此沉重的殺戮,如此決絕的存亡,令得無數史官提筆滯言,暗歎無聲。
王師大營。
天色漸漸暗下時,中軍營前數點篝火早已燃起,火焰忽明忽暗,山風吹來,依舊帶著十分濃重的血腥之氣。
戰甲未卸,甚至衣袍之上血跡猶存,處理完幾件刻不容緩的軍務後,蘇陵快步向主營走去,待到帳前,迎面遇上離司出來,一眼看到她手中之物,低聲問道:“怎樣了?”
離司道:“傷勢雖是不輕,但暫時沒什麼大礙,宣王那一劍著實狠辣,若非有九幽玄通護體,怕是便凶多吉少了,眼下只務必要好好休養才是。”
接天台上最後一戰,子昊雖與姬滄聯手重創皇非,但亦被姬滄劍氣所傷,險些引動舊疾。當時他強行壓制傷勢,眾人皆是不知,回到大營亦只傳了離司入帳,蘇陵也是剛才知曉情況,皺眉道:“仍是得用那東西,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
離司握了手中皮囊,黯然搖頭:“主上等著公子呢,公子若有機會,便也幫我勸勸主上吧。”
蘇陵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離司施了一禮退下,他便轉身進入大帳。
帳中幽靜的燈火下,子昊披衣而坐,容色淡然,聽他進來,抬頭道:“你來了。”
蘇陵欠身道:“主上,宣軍現已退出楚國邊境,並沒有特殊動向,大營駐紮由墨烆、靳無餘統領負責,各處已安排妥當,不過,聶七他們帶了個人回來,是楚國的含回公子,我們不敢擅作決斷。”
“含回?”子昊目光微抬,低咳一聲。
蘇陵道:“是,他僥倖被大水衝至江灘,正讓聶七和宿英遇上,便將人救了起來,請主上示下。”
子昊眉心輕鎖,微微閉目,片刻後睜開眼睛,幽黑的瞳仁深處,一片淡冷:“處置了便是。”
“臣明白了。”蘇陵點頭,毫無意外。沒有多餘的仁慈,亦沒有無謂的憐憫,便如當初決定以整個西山水軍為棄子,徹底翻盤一樣,只有絕對的服從,乾脆的執行。請示了軍務之後,蘇陵正斟酌要如何將離司剛剛提到的事勸上一勸,忽聽子昊道:“蘇陵,隨我出去走走。”
說話時一抹玄衣劃過燈火,他已起身,緩步向外走去。蘇陵微微一愣,隨後跟他出了大帳。
子昊在帳外揮手屏退了想要隨行的影奴,沿著山路徐徐前行,直到此地山嶺高處,方才止步,蘇陵在他身後停下,舉目前方,正是在洪水戰火中毀於一旦的楚都。
殘陽最後的餘光正緩緩沉沒於蒼山盡處,彷彿光明被黑暗吞融,暮雲濃得如同鮮血,漸漸覆滅在呼嘯而來的山風之下,最終所餘,便是一片沉重的黑暗。
山崖上負手而立的人,不說一句話,靜靜看著這落日的消亡,目所能及,曾經是樓殿輝煌,燈火紅塵,曾經是王侯霸業,富貴榮華,僅僅是一日風雲,僅僅是一局殺伐,所有一切都在眼前這雙修削的手間灰飛煙滅,唯餘一天殘陽似血,十里荒涼。
彈指烽煙,乾坤震覆,傾國一怒,萬骨同枯。而他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麼,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又在想些什麼?
蘇陵沒有說話,亦沒有發問,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同他看著這一場濃重的落日,如同過去千百個日子,無聲無息的陪伴。
過了許久,直到夜色全然降臨,星野四寂,子昊方才回頭,低聲咳道:“傳令下去,三日後拔營回師,楚國後事不必以帝都名義干涉,命躍馬幫和冥衣樓見機處理,倘若宣王插手,亦隨他去。”
“是,臣會妥善安排。”蘇陵答應道,“主上,夜裡風寒,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回營帳吧。”
子昊轉身,空曠的夜幕之下,他似乎笑了一笑:“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像離司一樣嘮叨了。”話雖這麼說,卻已移動腳步。
蘇陵笑說:“臣與離司皆是分內職責,這個主上可責怪不著。”
“嗯。”子昊眸光微側,緩聲道,“我怎麼倒覺著,這像是越權呢?”
蘇陵閒閒作答:“分工不分家,在主上面前,這權偶爾越一越似也無妨。”
子昊不由得輕笑一聲,唇角輕揚的瞬間,原本略微壓抑的氣氛已然淡去,蘇陵亦是挑唇,兩日來神情第一次顯得輕鬆。
兩人便這般信步徐行,不遠處已見營地點點火光,子昊隨口問道:“且蘭那邊準備得怎樣了?”
蘇陵道:“明日一早啟程,給昭公的密旨也已發出去了。主上此次對楚用兵,未調九夷一兵一卒,反而命他們先行返程,這樣安排雖是好意,但不知九夷國眾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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