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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玉巧鳳好生伺候,自己帶了絃歌往蘭廳而去。因著今日老太太和盛氏的人都在,眾目睽睽下兩人不能繼續分房睡,只得安歇在一起。
待沐浴後回屋,內室桌上點著一支紅燭,只剩小指長短了,熱燙的紅色燭油順著燭臺滾到桌上,緩緩蔓延、凝固,結了一層灰白的殼。蔣世友仰面躺在床內側,似乎已經睡熟了。周韻在桌邊停了停,撲地吹滅燈燭,藉著紗窗外明亮的月光摸黑走到床邊,掀開薄被躺在外側。
帳子沒有放下,月光斜斜照在床前地上,一片乳白朦朧。周韻側身朝外躺著,滿腦子都是今天發生的事,一會是盛氏茫然呆滯滿身是血,一會是老太太震怒的容顏,然後蔣世平、安姨娘、蔣紜,這些人的樣子彷彿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晃過,叫她很是心煩意亂,忍不住小幅度動了動身子。
這時,身後突然穿出一個聲音:“睡不著?”蔣世友的聲音輕而柔緩,並沒有讓她有突然的感覺。只是這聲音清冽乾淨,毫無睡後的微啞和粗糲,想來不是醒了很久就是一直沒睡。
周韻慢慢轉身躺平,過了一會,輕輕“嗯”了一聲。
“在想什麼呢?”蔣世友仍是仰面朝著帳頂,輕聲問。
周韻下意識搖了搖頭,沒做聲,等了一會,又想起自己這樣對方看不到,便加了一句:“沒想什麼。”
“我卻想著很多事。”蔣世友道,“從翠珠和穆媽媽一直到今天的安姨娘和小鳳凰,大人們知法犯法也不算很無辜,可是那麼小的孩子,雖然犯了錯,但細細分析應該算是過失,因為這個就要被家人拋棄送給別人去養,豈不是太可憐了。”他本就不是個冷硬心腸的人,今天看到那場景,憐憫心膨脹這個老毛病又犯了。
周韻道:“那三爺知道了老太太的決定為什麼不去替玥姑娘求情?”蔣世友愣了愣,只得實話實說:“因為你沒有說什麼,我知道你這麼做必然有自己的道理,所以我也沒多說。”話語間頗有幾分委屈。
周韻聽得撲哧一笑,道:“原來三爺是以我馬首是瞻了。”笑歸笑,道理還是要說清的,“這事情牽涉長房,咱們隔了一層,本就不該多說什麼看法。而且老太太這判罰已經是輕了的,宗法中長幼有序、嫡庶有別,若是今日輕罰放過,萬一安姨娘心存僥倖,他日她生下庶子,若動了歪心思,到時候受害的就不是一個蔣家定,而是整個蔣家西府了。”
蔣世友在黑暗中目瞪口呆:“這……不會?!”
周韻自嘲般笑了笑,道:“有什麼不會,我娘只是三姨娘,前頭兩個姨娘就是因為生下庶子心裡起了別的心思,又看太太成日裡吃齋唸佛不管世事,她們便心生歹意,想要下毒謀害年幼的大哥二哥。幸而發現得早沒有得手。爹雖寵愛她們,但是也在宗祠裡自請了罪,用砒霜結果了那二人性命。後來我娘在周家掌權,別的還好,唯獨幾位哥哥的事上一點不敢馬虎。”
她聲音頗為雲淡風輕,輕描淡寫間便交代了兩條人命的隕落,蔣世友聽得毛骨悚然,暗暗抓緊被子。周韻感受到身上薄被往旁邊扯緊,不免有些黯然,她微含諷意道:“三爺不用擔心什麼,我本就是庶女出身,這些事情規矩再清楚不過,以後待庶子庶女一定視如己出,斷不會讓這類似之事出現在蔣家。”
蔣世友一僵,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周韻一口氣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免有些後悔,這漆黑的夜太容易助長心內被壓抑的情緒,一個不小心就忘了身邊這個人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了。她赧然不已,忍不住要側身往床邊靠去,正要動,卻不妨一隻手從另一邊伸來,一碰到她手腕就牢牢抓住,周韻試著掙脫,只聽得蔣世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彷彿認錯的小孩子一般,低低道,“我只是覺得這個懲罰太重了,幸虧小家定安好,如若不然,小鳳凰豈不也是這個下場。這太殘忍了。”
周韻怔了怔,在一團墨黑裡,她不自然地笑笑,自己順著臺階下:“只怕未必會這樣。老太太向來是雷厲風行的急性子,真心要做的事從不拖延,今日若真是盛怒之下當場把玥姑娘送出去也就罷了,偏生已經安穩下來的小家定突然發起高熱來。這麼一折騰,想必老太太冷靜下來多加權衡也就想清楚了,嫡子固然重要,可若是嫡子真有個什麼閃失,安姨娘肚子裡的那個興許才是更重要的。蔣家幾百年子嗣艱難,凡涉及此的都不能大意,所以儘管大嫂步步緊逼,老太太自己也發了狠話,可最後也沒拿玥姑娘怎麼樣,仍舊讓安姨娘帶回了西府。”
蔣世友聽得雲裡霧裡,並不十分明白這些彎彎道道,他大致理了理重點,挑了個最關心的問:“那這樣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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