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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冊很多都是空賬,也就是,帳上有,庫中無,國庫存銀實際上連一半都不到了。
這讓梁孝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憤怒與恐慌中。
打仗時,他成天對著朝臣和百姓哭窮,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也給梁國留條後路。梁家五代帝王,歷經一百年多年積下的財富,如果一年仗打下來就用掉了一半,那以後怎麼辦?
現在生計這麼艱難,入不敷出,國庫存的那點東西已是他們全部的老本,不能輕易動用。讓掌管國庫的民部上卿幫著哭窮,確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叛軍敗退前的那段時間,他們收到的民間捐款基本能滿足戰時需要。
他心裡暗自得計,覺得這個“以戰養戰”的辦法實在是高明,準備繼續造勢,讓群臣和百姓認清,只有大夥兒一起出錢出力,打敗了叛軍,保住了朝廷,才能保住他們的家財和地位,然後讓他們繼續捐款。
他們捐得越多,和朝廷的關係就越緊密。他們捐獻時留下的收據,他曾口頭承諾,等戰爭結束,情況好轉後,會以各種方式慢慢還上——所以他是借,不是要每一筆捐款,他都讓民部給出了蓋有官印的收據。
有收據好啊,若他能平定叛亂,坐穩皇位,這些收據他認,他多的是辦法擺平那些人;他若不能,收據落在叛軍手裡,可就成了幫著舊朝廷對付他們的證據,新朝廷就算不懲處,也會疏遠捐獻得最多的那批人。
所以他們捐得越多,越無路可退,只能緊跟著他。
梁孝帝並不覺得自己騙了誰,靠哭窮要來的捐款也全部用在國事上了,他又沒私吞,賴以保全的國庫存銀也好好的在那裡,不過是先吃碗裡的,把鍋裡的放著,說到底,鍋裡碗裡的,還不都是一家?臣下和百姓的財產,都是屬於梁國的。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
可該死的郭定祺,還有他的親弟弟瑞王梁佑成,居然渾水摸魚,趁亂侵佔國庫,把他最後的家底都弄沒了,實在是罪該萬死他會任命自己的舅舅主持民部,並讓同父同母的親弟弟監督,頂替沈鵬和他之後的陳矜,還不是看在親戚的份上,認為他們跟自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不好好守護國庫,搞垮了梁國,等於搞垮了他們自己。卻沒想到,最難防地原來是家賊,由內而外的蛀蟲才是最要命的。
可前幾天瑞王領命去了剛收復的景州,派去宣郭定祺的人也只帶回一張稱病的摺子,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了前民部上卿陳矜和前前民部上卿沈鵬。說他和瑞王臨危受命,上任時交接太匆忙,以為賬本上的資料都是真的,用了兩個多月才查清真相,發現國庫虧空得如此厲害,他又愧又急,一病不起。
**梁孝帝又想罵人了,民部是多大的衙門,又不是隻有沈鵬和陳矜兩個人,銀錢登記造冊等具體事宜也不是他們做的,自有主事主薄書吏等人從旁協助,每記一筆帳,多少雙眼睛盯著,怎麼搞鬼?
真正有可能搞鬼的,只有郭定祺和梁佑成兩個人。
衛州府被叛軍圍攻之際,民部最是忙亂,一面要採買物資、派發軍餉;一面要接受各方捐款,每天拿著對牌的人川流不息,進出帳目無數,作為最高主管的郭定祺和梁佑成二人,因此進出國庫數次,也給了他們作案的時間和機會。
梁孝帝差不多把那張摺子盯出個窟窿來,第三次宣召郭定祺的人還是沒有音訊,他緊握著拳頭想:是不是真以為他必會念著已逝母后的情面,不捨得抄掉母舅的家?
努力平息住洶湧的怒氣,他朝外面喊道:“阮祥,你派個人去威遠侯府把沈鵬父子叫來。”
也許是對所謂的至親太失望吧,他忽然想見見這兩位已被他疏遠多時的“國戚”。
雖然早就罷免了這對父子的職務,但他對沈鵬會虧空國庫一事還是持懷疑態度的。
這人在皇位爭奪戰中搖擺不定,明裡支援他,暗裡又巴結壽王,這讓他很難堪,很不恥,但平心而論,沈鵬的所作所為離背叛尚有一段距離。朝中類似沈鵬這樣兩邊不得罪的“不倒甕”還有不少,他獨獨不能容忍沈家,只不過因為沈湛是他從小的伴讀,他自認和沈湛有十幾年的情份,沈湛連同沈家都該是最堅定的“太子黨”才對,滿朝文武,甚至他的父皇也肯定是這麼認為的,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能容忍沈家有左右逢源的想法。
時過境遷後,再回憶當初,他也覺得自己的反應過激了,沈鵬任民部上卿五年,雖無大功,亦無大過,起碼不會像他舅舅和弟弟這樣虧空國庫。沈鵬膽小拘謹,明哲保身,且喜沽名釣譽,恰是先皇認定的民部上卿該有的品質。
沈鵬和沈湛驚疑不定地走進睽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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