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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信的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鴨蛋,目光怪異的扭過頭,看了看窗外明媚的豔陽。風吹樹葉,夾雜著有些黏膩的暑氣徐徐而來,發出沙沙的聲響,讓他立刻清醒的認識到不是自己神經錯亂,而是現在,目前,此刻,真的是七月的天氣,北平最熱的時候。雖然因為屋子四處都放置了冰桶,進來之後會感覺到絲絲的涼爽,但絕不可能會出現冷到哆嗦的地步。看來,這燕王果真是瘋得不輕啊。
徐儀華也有疑問,但礙於朱棣再次大吵大鬧而不得不派人去拿棉被。
朱棣雙眼圓睜,怒瞪著她:“本王是叫你去,不是叫別人去。”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去。”徐儀華無奈,只得自己轉身出門。
“等等。”朱棣大搖大擺的走上去,“本王要那床特別柔軟特別舒服的西域天絲被。”
“好,我去給你拿,你乖乖的在這兒別亂跑。”徐儀華說完看向沐昂跟三保,“好好看著王爺,別讓他又跑出去,我去去就來。”
“是。”兩人一口同聲回答,轉頭站在朱棣身邊,如同兩尊石像,一動不動盯著朱棣。
朱棣被他們盯得發怵,縮了縮脖子轉身就爬到了桌子底下躲起來,任憑几人怎麼叫都不出來。
沐昂蹲下身,撩開垂落的桌布,朱棣抬起頭來,兩人的目光就這麼毫無預警的撞到了一起。
片刻之後,沐昂從地上起身,一臉無奈的看著三保:“王爺不肯出來,我看他在桌底下挺安全的,就讓他在那待著吧。”
“啊?”三保無言,“不,那什麼……堂堂一個王爺,待桌子底下成何體統……我去哄他出來……”
沐昂一把拽住他:“哎呀,你的眼睛怎麼越來越腫了?你確定你現在能看到東西嗎?走走走,我去給你包紮一下,否則你這眼睛就得廢掉了。”說完直接不由分說拉著三保往門外走。
“沐昂,我的眼睛沒事,你放開我,我不能留王爺一個人在這裡……”三保力道沒他大,掙不過他,被沐昂拖到門口,抓著門板死活不鬆開。
沐昂回頭看了張信一眼,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開三保的手,笑眯眯道:“有張將軍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話音落下的同時,人也已經被他給帶了出去。
“啊?我?”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廳之中,張信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茫然,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為什麼自己成了照顧朱棣的那個倒黴蛋?
不過轉念想想,能夠這樣跟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相處,大概也算是他的榮幸。
於是笑笑搖搖頭,走到桌前,蹲下身,直接盤腿坐到地面上,開口自言自語:“王爺啊,他們都走了,桌子下面髒,你要不要出來透透氣?”
朱棣沒理他,他又繼續說道:“王爺還記得張孝廷麼?就是曾經在朝堂上說錯話激怒了先帝,差點釀成大禍,後來被你救過的那個指揮僉事。他是我爹。我幼時經常聽他提起王爺,可因為王爺就藩北平,我長大從軍,也不待在應天,所以一直沒機會相見。不過,王爺的事蹟倒是一點都不陌生。父親常說,燕王文韜武略,大肚能容,有帝王之氣。雖然這話冒天下之大不韙,但我一直深信,父親的話沒有說錯。可沒想到,天命弄人,待末將見到王爺之時,王爺竟是這般模樣。”
張信停了下來,覺得自己有點可笑。跟一個瘋子說這些話,莫不是自己也要瘋了?
桌子底下依然是一片安靜,張信小心翼翼撩起桌布,彎腰探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朱棣已經趴在桌子底下睡了過去。
從他極其享受的表情和掛在唇角的口水可以看出,他睡得還十分香甜。
張信徹底無望,搖搖頭放下桌布,覺得甚是惋惜。
“可惜了。這次本來是奉了朝廷的密旨要來捉拿王爺的,可臨行前,我母親說,燕王對張家有救命之恩,咱們不能恩將仇報,所以我本是想來投靠王爺,共謀大業,可誰又知道……”
嘆了口氣,張信覺得地板有點涼,想著是不是把他叫醒讓他回房去睡。雖然是七月盛夏,可睡在這冰涼的地板上,對他的病情怕是沒有好處。
可讓張信吃驚的是,當他再次撩起桌布,面對朱棣之時,朱棣已經睜開了眼睛。那精睿深邃,霸氣天成的目光,哪有半點兒瘋傻之意?
第六十三章、九死一生
夜,漆黑如同濃墨的夜;
痛,錐心刻骨極致的痛。
參天的古木,高聳入雲,直直劃破雲霄,無際無涯;
交錯的枯藤,糾結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