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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鏗的雙撞手,卻是全力而為,童瞳焉有活路,近百十年來,內家高手竟死在這種外家拳術之中的,這還是第一次。
謝鏗一招得手,心裡卻凜然冒出一股難言的滋味。
他在發招之時,本也抱著同歸於盡之念,哪知人家的雙掌卻僅僅在自己身上一按,這樣何啻人家又救了自己一命。
但對方已然身死,自己想報恩,也不能夠,何況對方是死在自己手上,此刻他心中這股滋味,卻真比死還難受。
他低頭一望童瞳倒下去的屍身,看到他頭骨破碎,眼珠離眶而出,死狀悽慘,不忍卒睹。
一陣風吹來,他覺得有些溼潤,愕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他多年宿願已償,按說應該高興,只是他此刻心裡可沒有半點高興的意味,大野漠然,朔風再起,天氣的陰魁和他心中的淒涼,恰好成一正比。
他想俯下身去將這世上唯一對他恩重如山的人的屍身抱起來,他暗罵自己,仇雖已了,恩卻依然,男子漢生於世,豈是隻顧復仇而不計報恩的,於是他的心情更落寞了。
驀然,背後起了一聲淒涼的長笑,笑聲刺骨,謝鏗竟機伶地打了個冷戰,本來稍稍下俯的身形,猛一長身,掠起丈許。
在空中一張臂,身形後轉,飄然落在地上,卻見一人長衫飄飄,正在對面望著他冷笑。
他一驚,厲喝:“是誰?”
那人施然走了兩步,眼角朝地上的屍身一瞥,冷笑道:“久聞遊俠謝鏗義名昭著,今日一見,倒叫小弟失望得很!”
語氣冷嘲,謝鏗心裡本難受,聽了這話,更不啻在他心上又戳了一刀,這麼多年來,人們譏嘲他無義的,恐怕只有這一次。
那人又極為淒厲的冷笑了一聲,道:“謝大俠身手果然高,在這種土崩之下,還能逃出性命。”他頓住了話,目光如刀,盯在謝鏗臉上,一字一句的說道:“和謝大俠同時在一起的還有個弱女子,想必也被謝大俠救出來了。”
謝鏗心中轟然一聲,他此刻才想起那少女來,無論如何,以他在江湖中聲望地位,是絕對應該設法救出此女的。
是以此刻他被那人一問,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那人衣袂飄然,臉上掛著冷笑:一言不發的望著他,像是在等待著他的答覆,神情雖然冷削,但卻掩不住他那種飄逸出塵之氣。
謝鏗不期然的,竟低下了頭,他心存忠厚,若換了個機變之人立刻就可以更鋒利的回答他的問話。
須知那女子本是向他施毒之人,這當然不是普通情況可比。
可是謝鏗卻未如此想,以致他心中有慚愧的感覺,一時說不出括來,那少年眉長帶黯,雙目炯然,狂傲之氣溢於言表,但鼻直口方,卻是正氣凜然,絕無輕挑浮滑之色。
沉默了一會兒,那少年又冷笑一聲道:“見弱女死而不救,殺長者於野。”他向童瞳的屍身一指,接著說:“縱然他與你有仇,但也對你恩深如海呀!你卻置之於死地。”他從容的一跨步,身形一晃,不知怎的,已越過童瞳的屍身。
然後他又冷削的說道:“而且死狀之慘,真是令人不忍卒睹,這老人隱居在此多年,與世無爭,先前即使做錯過事,此刻也該被饒恕了,何況他即使罪有應得,動手的卻不該是閣下。”
他侃侃而言,謝鏗更說不出話來。
那少年雙眼一翻,冷冷望在天上,道:“閣下在江湖上也算成名立萬的英雄了,我不怕落個以強凌弱之名,今天倒要和閣下動動手。”他哼了一聲,接著道:“讓閣下知道知道,江湖中能人雖少,但像閣下這種身手。倒還有不少哩。”
謝鏗此刻倒真有些哭笑不得了,此人看上去最多隻有二十餘歲,卻不但話說得老氣橫秋,而且對名動江湖之遊俠謝鏗,竟說出不怕以強凌弱的話來,這當真倒是謝鏗聞所未聞的。
只是謝鏗闖蕩江湖年代已久,見他說出這種話來,就知道此人雖然任傲,但必有些真才實學,這從他方才邁步之間的身法就可以看得出來。
是以他臉上絕未露出任何一種不滿的神色來,緩緩道:“兄弟一時疏忽,以致未能也救出那位女子,至於此位老者……”他眼角也一瞥那具屍身,心中一陣黯然,沉聲介面道:“卻與兄弟有不共戴天之仇,雖然兄弟身受此人深恩,但父仇不報,焉為人子……”
那冷削的少年打斷了他的話,冷笑說道:“那麼救命之恩不報,卻又算得了什麼呢?”
謝鏗臉微紅,道:“這個兄弟自有辦法,只是閣下究竟是何方高人,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