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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乳母手都有些抖了,但如意竟然控制住了表情。她恍若沒察覺一般,略一向前,就將銀匙中湯喝了下去。乳母眼圈一紅,卻也長長鬆了一口氣,開口時聲音略有些抖,那聲調卻輕柔安心,“您還想吃什麼?我幫您夾。”
蕭懷猷在一旁看著。
先皇后去世早,真正撫養他長大的其實是先皇后的妹妹沈貴人。漸漸懂事後,他便也明白,沈貴人待他雖很好,但也只是面上而已。論說她心頭所愛,恐怕就連殿裡那隻狸花貓都排在他前頭。但他畢竟自幼就當沈貴人是他的母親,心裡還是親近她的。
他六歲時,因為如意被不知哪裡來的一隻野貓衝撞了,天子便大張旗鼓的要逐貓。
他其實也不喜歡沈貴人殿裡那些貓——她太喜歡貓了,含潤殿裡滿院子都是貓食盆,一到飯點,十幾只野貓聚集過來。令整個院子都陰森森的。夜間貓叫如嬰兒淒厲嚎哭,令他怕得睡不著覺。
但沈貴人想留住殿裡那隻狸花貓時,他還是開口幫她求情。
結果天子反而更加震怒,對沈貴人說出要麼貓走,要麼沈貴人同貓一起走的話。
沈貴人對天子懷恨已久,聞言竟真的跟貓一道走了。雖事後沈家好說歹說的將她送回來,但天子已然厭惡了她,不肯令她再撫養子女。
於是蕭懷猷長到七歲上,終於被送回到生母身旁。
不止他對生母感到茫然,連他的生母也感到很茫然。彷彿他只是個暫住的貴客,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一面還在尋摸能將他送回給沈家的法子。
不過他也果然沒有在生母身旁留多久。
沒多久,徐思生下二皇子。朝中有奏請天子立太子的聲音,天子便乾脆將兩個兒子都封了王,以示不急。大概看他同張氏相處得實在艱難,不久便授官給他,令他出宮開王府、選幕僚。
在見到徐思和如意之前,蕭懷猷對她們是心懷敵意的。
但如意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他想象中如意同琉璃近似,嬌俏可人,有些小聰明,但大旨是被慣壞了,舉止任性囂張,犯任何錯都能拉住父母的手用撒嬌代替認錯。而父母溺愛她們,還真就會因此原諒她們。
但事實上,如意雖然年幼,卻已很是進退有度。她知禮節,從容大方,並不畏懼場面。能坦率的應答,既不會矯飾浮誇,也並不畏畏縮縮的去偷看大人的臉色。儘管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他已覺出如意的教養,在她這個年紀上,這是很難得的。
這都是家教,倒也未必同人之善惡本性相關,還觸動不了他。
但剛剛她明明看到湯中飛蟲,卻還是立刻喝下去以幫著侍女消滅罪證免入處罰,那分明正是慈悲之心。
這樣的“敵人”,不免就令人心生親近。
他便對如意笑道,“我也吃過。”如意懵懵懂懂,他便指了指湯勺。
——他確實曾做過和如意類似的事。
見如意回味過來,他便又說,“可以吃,很好吃。”
如意果然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又彷彿心底大石落地,“真的?”
——她見乳母手抖,下意識就知道這東西不能吃。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怕的。
“真的。”蕭懷猷便笑道,他見她反應有趣,不由就起了逗弄之心,道,“在江州之南多蟲瘴,當地百姓便選肥滿的蟲子炸製成菜餚,聽說鮮美更勝牛羊,不親口嘗一嘗難以備述其味。”
如意似懂非懂,不明覺厲。蕭懷猷見她喜歡聽,便又說,“寧州之南也有百蟲宴,其民將蟻卵、竹蟲、蠍子、蜈蚣、蜻蜓炸熟,作饗客的佳餚。”
這次如意至少明白了那些蟲子能吃,竟不由咂了咂嘴——她雖已過了剛學走路時,抓起什麼都往嘴裡填的年紀,但也正無知無畏,正眼觀其形、耳聞其聲、口嘗其味的昂首闊步探索著世界,你跟她說什麼好吃,她都會想嘗一嘗。
蕭懷猷一時就有些停不下來,“青州、萊州之民,善於吃蟬”,“鬧蝗之年,百姓也多捕蝗為食”,“沙蟲是海味珍品”……
說到最後,盡是些如意不認識的蟲子,蕭懷猷也說上興致來,便細細描述某地產某物,其形狀色彩如何,怎麼烹調之後,怎麼吃,其滋味如何。而蕭懷猷也不愧其聰敏善文之名,說的逸趣橫生,不多時就連旁邊的大公主、距離近的侍女們也都聽得津津有味。
如意聽了許多地名,又詢問那些地名具體指哪裡。她對距離還沒有直觀的感受,聽他說自建鄴往四面去有萬里之遙,只覺得天下遼闊無邊,令人壯志滿懷。而這個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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