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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街的那戶姓郭的人家已經在這個小鎮裡世代三代憑著祖傳的手藝為街坊鄰居做著被當地人稱為“鮮豆腐”的豆腐。我分析可能就是郭家的豆腐房的空氣中有著某種特別的細菌,就像是魯迅先生筆下的阿Q一樣,腳上長著某種發酵的細菌最適合醃菜,以至於每年到了秋冬季總有一陣被各家搶來搶去奉為上賓的好光景可打。我想大概這二者的原理是基本相同的。
小鎮上的居民無論是地主富農還是貧苦百姓,無論是皇帝在位還是時至今日,連續三代都是吃著老郭家的鮮豆腐活完一生的。一年四季都吃,各種烹調方法,熬菜燉菜可以吃,蘸著農村大醬可以吃,趁著熱乎勁未散啃上兩口也是鮮美,反正怎麼吃都有道理,怎麼吃都是一個“鮮”字。尤其是姥姥今天早上起來特意燉的這鍋白菜粉條鮮豆腐,可以說把老郭家的鮮豆腐的鮮勁兒發揮到了極致,再切上條狀的五花肉扔進去一起就著柴火慢慢咕嘟,絕對是天下一品,在我看來比大酒樓裡的燕窩魚翅鮑魚強多了。
“久美子,這菜咋樣啊,還對胃口不?”姥姥的口音比較重,久美子得透過我的翻譯才能與她交流。
“好吃!好吃!”久美子使勁點頭。
“好吃就多吃些!哎呀,你看你們日本閨女長得多單薄,身上哪兒有肉,一陣風颳過來還不把你們卷跑了!多吃!”
姥姥不容分說又到鍋裡給久美子的菜碗裡盛了幾大勺子,特意揀了幾大條豬五花擱到了上面,看得久美子“毛骨悚然”,因為那上面白白的厚厚的脂肪部分別說久美子了,就連我都吃不下幾塊。
“謝謝姥姥!”久美子又不好意思給肉扒拉出去,有些犯難。我看到她的窘相就把她的菜碗奪了過來,將肉條夾到了自己的碗裡。
日本人吃飯有個講究,只要是主人準備好的料理,不管是不是喜歡,有沒有忌口的,都要儘量吃光;如果剩下了則是對主人的不敬,一是表示菜不合胃口,二來也是對糧食的糟蹋浪費,是要被人家瞧不起的。
這一點中日兩國正好相反。我們是主人或宴請方一定要把菜備足,多多益善,所以每逢請客聚會圓桌上都是碟子摞碟子盤子挨盤子,有時摞一層還不夠,還得再摞一層,這樣才算熱情招待;而客人或被宴請方也不能把菜掃光,否則主人臉上不好看:客人吃不飽可怎麼辦!好在現在打包這一習慣養成了,還能節約一些,否則成桌的酒菜就那麼白白地倒進了泔水桶裡被養豬的農戶拉回去餵了豬,人吃什麼豬吃什麼,有時還能喝到五糧液、茅臺啥的,想想稱作浪費也不為過。
我和久美子出去吃飯,都是本著自己能吃完的量點,如果剩下太多則會被久美子視為點菜失敗,既浪費了自己的金錢,又浪費了不必要的糧食——雙輸。
“我們從小便被教育,一定要對糧食抱有敬畏和感恩之心,浪費糧食是最無法忍受的惡習。”
久美子曾經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本來想把“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中國古詩教給她,但當時她的漢語水平還有限,我的日語也不咋地,就作罷了。
其實當時我和久美子起了爭執,她並不婉轉地說中國人對食物有些浪費,明明大家吃不完還要點那麼多都剩下了,怪可惜的。我有些氣憤,心想你們日本人想浪費還浪費不了呢,物價那麼貴,連吃水果都無法囫圇個的啃,一家人切成片用小叉子叉著吃,真夠可憐的!我們這叫做地大物博,物產富庶,資源豐富,反正這類詞多了去了;說句不好聽的,你們日本人當年不就是羨慕我們中國想要霸佔我們的資源,才發動的侵略戰爭嘛!
可是當我親自去了日本之後卻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最起碼第一印象就是日本的森林資源可比中國富庶多了,到處都是綠意盎然;與久美子結婚之後,回她的老家省親時又去了好幾個日本的大中城市轉了一圈,發現水資源也比國內的情況好多了,走上一段距離就能看見潺潺涓流穿城而過,有許多條小溪或小河在城市裡流動,那真的是流動,而且水質特別的好,稍淺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見底部,也能看見魚兒在裡面遊動。
久美子說這都是因為日本的雨水多,例如梅雨季節和夏天的颱風季節,故水資源豐富也有利於樹木的生長繁衍,我有些半信半疑。隨著和久美子生活得越久,去日本的次數越多,我就越發懷疑自然力量一說。你不得不佩服某些地方日本人對於自身生活環境的熱愛與建設的熱情,沒有他們的努力,我想是不會創造出那樣一片景象的,決不是單單是自然,人其實才是決定性的因素。因為自然天生就在那裡,可是如何改造自然保護自然利用自然就是人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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