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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幹事告訴我們的報到方式是這樣的,坐火車到省城西北幾百公里開外的一個小鎮下車,那個小鎮上有兩個火車站——事實上這也是它存在的理由——一個是我們下車的車站,另一個在離這個站一公里左右的地方,這個站只有通往部隊的火車,這個部隊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了。在小鎮下車後,順著指示牌找到我們部隊的招待所,在那裡可以憑派遣證免費住宿,聚集一批人後大家集體到部隊火車站乘車。那個小鎮在我們家的東面近兩百公里之外的地方,而每天都有四班直接到部隊駐地的公共汽車從我家門口經過。老爸的意思是應該按照部隊領導告知的方式走,即便多花點錢多坐幾百公里的汽車也罷。老媽的意思是傻子才會多掏錢去多坐幾百公里的汽車玩,我們家的人都不是傻子——不但不是傻子而且智商都不算低,這點由家裡大學學歷和高中學歷各佔百分之五十就能看得出來,周圍還有誰家有這麼高學歷的——既然不是傻子就不應該捨近求遠的跑去坐火車,不管怎麼走只要走到報到的地方就可以了,我們應該直接坐汽車去。我們都覺得老媽所言極是。於是全家人換上新衣服一起登上了開往春天的豪華大巴。
如前所述,儘管老爸老媽對部隊都有所瞭解,但卻都沒去過。汽車駛離縣城後,他們皆興致勃勃的望著車窗外,望著望著,就興趣索然,眼皮開始打架了,原因是離開縣城不久窗外的景緻就成了一望無垠的戈壁灘,這裡和那裡長的一樣,此處和彼處並無區別,再有興致,情緒再高的人也沒法盯著一成不變的東西看上兩三個小時而不帶犯困的。他們開始呼呼大睡開來。我則如往常一樣,開始觀察周圍的人。過道那邊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身著軍裝,閉著眼睛假寐中,另一個頭發花白,面板黝黑,衣衫襤褸,上面還隱隱印有汗漬,目光警惕的看著左右四周,假寐中的軍人不是睜開眼睛用厭惡外加鄙夷的目光看看他身邊的人,他身邊的人渾然不覺。斜對面是一個年輕媽媽,懷裡抱著幾個月大的一個小孩,不知道怎麼回事孩子突然大哭起來,奶瓶不吃,唱歌不聽,睡覺的人都被吵醒開,開始向孩子啼哭的地方張望,年輕媽媽滿臉歉意的看看大家,接著開始哄孩子,寶寶不哭,就快見到爸爸咯,爸爸,叫爸爸。孩子置母親的安慰於不顧,繼續哇哇大哭,似乎在說,是你日思夜想,心急火燎的想見爸爸吧,關我什麼事。年輕媽媽無奈之下,只好拿出殺手鐧,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穿著軍裝的英俊男人,將照片放到孩子面前說,看,爸爸,花娃娃。孩子果然不哭了,用一指禪戳著他爸的臉咯咯笑了開來。
經那孩子一哭,老爸老媽也轉醒過來。坐在老爸旁邊的一箇中年人問他,你們有通行證沒?老爸一臉茫然道,還要通行證?中年人笑道,沒有通行證你們怎麼進去?言語中透露出*和居高臨下的意味。老媽接過話說,我們是帶著兒子去報到的,有派遣證呢,說著還拿出派遣證擺了擺,姿勢優雅的就像戰爭片裡手持特別通行證的女特務。中年人立即換了一副神色,往老爸這邊靠了靠,壓低聲音道,花了不少錢吧。老媽隔著老爸說,沒花錢,是孩子爭氣,大學畢業被招到部隊的。中年人道,軍校的?能上軍校也不容易啊。老媽說,不是軍校,是一個重點大學。中年人道,那你們一定是裡面有人,部隊的事情我清楚,我在裡面做了很多年生意了,這下好了,小夥子不用你們發愁了,你們往後也有好日子過了。老爸老媽笑了笑,滿臉的滿足舒爽。派遣證果然比通行證好使,一張通行證只管一個人,派遣證卻把我們一家四口都送過了檢查站,這下老媽更加志高氣昂了,而把什麼都不當什麼的我也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汽車終於到達終點站,下車後走出汽車站,看到的情形和錄影上的並無兩樣,綠樹成蔭,街道乾淨,一雙雙英俊挺拔的糾察步調一致的擦著褲縫“唰唰”走過。老媽嘖嘖讚歎道,男人就該是這樣。說著還看了一眼彎腰駝背的老爸,老爸則假裝沒聽到顧左右而言他。老妹說,以哥哥的身材,穿上軍裝一定比他們好看。老媽說,沒錯,前段時間我剛剛找劉半仙算過,你哥哥這輩子就是軍官命,這個地方真不錯,就像個小城市一樣,比我們縣城建設的還好。這個地方確實不小,我們走了半天也沒見到掛著派遣證上寫著的部隊番號的牌子的地方。正好有一輛計程車駛過,老媽伸手攔住了它,給計程車司機看了派遣證,問他知不知道這個地方,司機說知道,你們上車吧。我們上了車,司機轟了一下油門後便開始滑行,一分鐘後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