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3/4 頁)
遍遍地問,阮正東來電是否接聽?
她隨手將手機關了,不知不覺往後走去。向左拐,再向西轉彎,看到熟悉陳舊的門洞,貼滿了花花綠綠的小廣告:“專業疏通”、“綠源純淨水”、“宜衛清潔”……殘破的紙片粘在牆面上,還有粗黑噴漆字跡一路觸目驚心狂草疾書:“13XXXXXXXX辦文憑”。
牆角有個小小的黑色方框,裡面是“快速開鎖”,底下漆噴的電話號碼已經褪了顏色,零落模糊的阿拉伯數字,根本已經辨不出哪是“0”哪是“6”哪是“9”。但她記得自己那會兒剛找到工作,公司在城西,得搭兩個小時公汽才能回來。每天累得東倒西歪,人在車上都能盹著,有次她的包在車上被小偷割了,錢包和鑰匙都不翼而飛,偏偏孟和平也加班,她一個人坐在樓道上吹了半宿冷風,凍得牙齒直打顫,幾次下狠心想打這電話叫人來將鎖給撬了,但最後還是強忍下來,硬是等到孟和平下班,人都幾乎被凍僵了,被他好一頓罵。
後來進門之後,她抱著熱水袋,他抱著她,半晌她才緩過勁來。後來就發燒,高燒不退,他急得請假在醫院照顧她,那一次病了很久很久,她身體向來都很好,從來沒有那樣病過,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虛弱下來。每天進出醫院,打點滴,一袋一袋的藥水,手背上的血管已經不太好找到合適的針位,護士拍打著她的手背,悶生生的一種疼,可是有他在,他會用手輕輕遮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見針頭刺入皮肉的那一剎那。
她一步步上樓,樓道狹窄陰暗,大白天的,腳步稍重,聲控燈也會亮,四樓左側,看到熟悉而陳舊的綠色防盜門,漆都已經剝落了,許多地方發黑,露出裡頭的鐵,一根根的鐵柵欄。她伸手在包裡摸索,沒有,夾層裡袋統統伸進手去摸,沒有。索性將包裡的東西統統倒出來,蹲在地上一樣樣地找。
手機、錢包、化妝鏡、口紅、粉餅、紙巾、鑰匙……她耐心地一樣一樣翻,將包裡每個旮旯都翻過來,最後終於有隻小小的絨線袋跌出來。
絨線袋裡裝的鑰匙,匙圈上頭還繫著一隻桃木小牌,一面刻了三個字,“九月生”,另一面是彎彎曲曲的平安符,是和平買給她的,她是陰曆九月生。所以他買了這個桃符給她帶著辟邪。有些地方他就是這樣孩子氣,甚至還有點迷信,她老笑他是唯心主義者。她總是忘記帶鑰匙,所以他拿絨線袋替她裝了,總是記得替她擱在隨身的包裡。這麼多年她換過一個又一個手袋,只有這個絨線袋,總是牢牢記得擱在包裡。
這是家的鑰匙,當那天歹徒搶走她的包,她不假思索就追上去,因為包裡有這串鑰匙,她不能沒有這串鑰匙。
那是回家的鑰匙。
那是他與她的家門鑰匙。
她手心裡有一點汗,捏著鑰匙硬硬的,硌手。
房東並沒有換掉防盜門,但鎖肯定早已經換掉了。
她覺得悲哀,眼淚突然簌簌地掉下來。
她再也回不去了。
他就這樣離開,永遠地離去,就這樣拋下了她。
曾經有過的幸福,如今已經與她隔了千山萬水,她曾有過的一切,都曾經在這扇門後。咫尺之遙,觸手可及,她曾有過的一切。她抓住門的鐵齒,不想讓自己哭出聲。可是終於沒有忍住,她拼命地拍著門,就像瘋了一樣,一面拍一面哭:“孟和平!孟和平!我回來了!孟和平!你開門,孟和平,你開門……”
她知道自己是發了瘋,底下樓道里的燈驟然亮了,她抓著門上的鐵柵欄,任憑眼淚刷刷地往下淌,整個世界早就遺棄了她,他已經遺棄了她,拋下了她,自顧自地走了。如同這把鎖,已經換掉,已經摒棄,將她放逐在外,再也回不去。整個世界早就已經摒棄了她,她再也無法得回那一切。她一面哭一面胡亂將鑰匙往鎖眼裡塞,絕望般用力扭動,哪怕讓她再看一眼,哪怕讓她再回去一天也是好的。那些曾經有過的幸福,那些她永遠再也無法得到的幸福。他怎麼能就這樣拋下了她,殘忍地自己走掉。
她曾有過的一切,都只在這扇門背後。
“孟和平!我回來了!你開門,孟和平……”
她抓著鐵齒,絕望地扭動著鑰匙,就像瘋了一樣,他不能就這樣自己走掉。
她不要他就這樣自己走掉。
門鎖咔嚓一聲被她擰開了。
她傻瓜一樣站在門口。
房東並沒有換掉鎖。
屋子裡一切都整整齊齊,像是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所有的傢俱都在原來的地方,小小的一室一廳一目瞭然,所有的東西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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